(本章4000,未鸽莫辜负)
嬉笑言谈之间,时间也随之流逝。
待说到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时,张无忌适才突兀的想起,唤他义父为三哥的老妇人,被他们忘在了船上。
两人相视一眼,顿觉有些不好意思。
张无忌尴尬的挠了挠头,询问道:“义父,你可识得一七旬老妇,容貌......容貌一般。”
“七旬?”
谢逊沉思半晌,着实是想不起与他交好,又比他年龄稍大的女性友人,当即摇了摇头。
见此情形,柳随风、张无忌二人对望一眼,眼中多了几分深思与怀疑。
张无忌正欲说些什么,忽地脑海里猛地想起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
他猛地一拍脑袋,精神一振道:“义父!成昆!成昆死了!他死了!害了您一家的贼人成昆死了!”
闻听此言,谢逊身体陡然一震,满脸难以置信地抓住张无忌双肩,颤抖地问道:“你说什......什么?”
张无忌连忙扶住谢逊胳膊,铿锵有力道:“义父,成昆死了,便是在月前,是为孩儿亲生所杀!”
“啊——”谢逊仰天长啸,浑浊老泪夺眶而出,他激动万分地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
“好啊!好啊!成昆老贼!你竟然死了,死于我无忌孩儿之手,便是我孩儿替父报仇了!罪有应得......罪有应得啊!”
张无忌见状不禁心中感慨:
“义父因那成昆之举,偏执疯魔,杀害了无数无辜人氏,如今成昆终于伏诛,那义父是否有一天,也会......”
想到这里,张无忌眼圈一红。
谢逊轻抚上他的发顶,心中悲痛也连带着缓和了几分,但一抬头便见其泫然欲泣的模样。
他心中着急,忙出声追问道:“无忌,可是想到什么受委屈的事了?说来与义父听,义父为你做主!”
张无忌闻言立即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抹微笑:“义父放心,孩儿无事!”
说着,他面色愈发坚定:“如今孩儿武功高强,日后便由孩儿保护义父,此前那些个欺负了咱的人,孩儿皆会亲自还回去!”
闻言,谢逊心底甚感安慰,笑道:“你这孩子,义父还未曾老呢!哪里用得上你出头!”
“是是是,义父宝刀未老!”
张无忌顺势笑声附和。
接着又话锋一转道:“对了,孩儿此次便是来接您回中原的,义父可愿随我回中原生活?”
话音刚落,谢逊的面色便几度变换。
又思量了许久,旋即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低叹道:“那便随你回吧,有些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吧。
心中却是默默了补上了一句:“也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张无忌不知他心中他想,只当是他将过去的悲痛抛却,心中顿时欢喜得紧。
洞中无甚需得收拾的物件,顶多是带上那条上好白熊皮子,几人便朝着来时的方向一路返回。
用时比来时久了些,按照时辰,若是身在中原怕是已经黑了个全乎,此刻却是仍旧亮如白昼。
远远的,便瞧见岸边停靠的船舶。
柳随风立时加快了脚步,先一步向着船舶的方向靠近去。
但见殷离静立于船舶附近的岸边,手指不停的绞着衣袖,眼睛也不停的左右张望。
“殷离姑娘!”
柳随风轻微颔首。
见此,殷离长舒一口气,施礼道:“柳公子,表哥呢?可是带着谢前辈回来了?”
“嗯,谢前辈因目盲故而行路有所不便,无忌扶着他慢行,也顺便说些父子间的私房话。”
言罢,柳随风抬步向前,走至殷离身旁时,又突然转头问:“殷离姑娘在此等候,莫不是......担心我们一去不回?”
听闻这话,殷离心中‘咯噔’一声。
慌忙否认道:“当然不是,阿离只是担心表哥的安全,故而等在此地!”
“原来如此。”柳随风轻笑,“殷离姑娘不必担心,无忌有武功在身,自是不会将自身陷于危难之地。”
“是了,表哥武功盖世,自然不会有难,是阿离一时竟忘了这茬。”殷离顿作松气模样。
柳随风淡笑,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柳公子先行上船吧,阿离在此地再等上一会儿!”
语毕,殷离便站到一旁,耐性十足的望着远方。
看着她那副焦急却不敢多问的模样,他迈起脚步,径直登上了船。
刚上船,老妇人便款款而来。
待走到他近旁,温和一笑:“柳贤侄,可是见到我三哥了?不知他如今近况如何?可愿随我们同去中原?”
闻言,柳随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睛微眯,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这世人都惦念谢前辈的那一把屠龙宝刀,唯独婆婆您担忧谢前辈的近况,可见婆婆您的一片真诚!”
闻言,老妇人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自然,她浅淡地笑了笑:
“贤侄说得哪儿的话......我与三哥相交数年,自是心中惦念他的。”
见她神情不似作伪,柳随风眼底掠过一道寒芒,继而又转瞬即逝,再次看向老妇人时已经换上一副和煦的笑容:
“既然如此,就请婆婆放心吧,谢前辈虽多年前伤了眼,但身子依旧硬朗,无病无灾。”
“那便好,那便好!”听到此处,老妇人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沉默仅仅持续了半刻,便听得一阵低低的交谈声,想来应是张无忌以及谢逊两人抵达了船舶附近。
老妇人下船去看,果真是谢逊本人。
“谢三哥!”
老妇人杵着拐杖,高兴地迎上前去。
自目盲之后,谢逊这一双耳朵便愈发敏锐,这等熟悉的声音,他又怎能听不出来?
谢逊在距离其一丈之处站定,沉思半晌,又拉着张无忌后退了半步,止步叹道:“韩夫人,你寻某是为何?”
“谢三哥此话真叫妹子心寒!”
老妇人伤心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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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逊闻言却笑了起来,摇头道:“韩夫人,你我相交数十年,便没绕来绕去的必要了吧?”
老妇人听罢笑了笑,说道:“谢三哥还是同从前那般直接,既如此还请三哥上船一叙!”
谢逊犹豫半晌,心道:“如今无忌武功大成,再加上柳贤侄与我,料想她也不能拿我们如何。”
便也不再迟疑,随其登了船。
谢逊上得甲板,向船舱内望了一眼,柳随风便起身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谢前辈,原来您与这位婆婆当真认识啊!”
柳随风笑着缓步上前。
谢逊点头失笑道:
“韩夫人原是我明教四大法王之首紫衫龙王,又为教主义女,只是因着一些复杂的原因这才不再为明教之人。”
老妇人摆了摆手,叹道:“如今时过境迁,得江湖人称一浑名,唤作金花婆婆。”
话里话外,无不表明不想再提及她的过往。
知她深意,谢逊旋即喟然道:“是某的不是,这些旧事,还提他作甚?老了,大家都老了!”
殷离见状,忙招呼着众人坐下。
金花婆婆与殷离坐于一端,柳随风同谢逊张无忌坐于另外一端。
静默许久,终还是金花婆婆率先坐不住,她轻咳一声后,问道:
“谢三哥,你那位义儿张公子既已为你手刃仇敌,这柄屠龙宝刀何不借于妹子一用?当年因着倚天剑之威,妹子惜败于灭绝之手,实是难平心中执念!”
谢逊自嘲一笑,叹道:“韩夫人,我明白你的心事。”
“你想借我屠龙刀去,口说是对付峨嵋派那灭绝,实则是想拿去对付杨逍、范遥。”
“你这些年来,你念念不忘的,始终只是想进入光明顶的密道,我又怎敢将之借于你?”
金花婆婆咳嗽数声,慢条斯理道:“谢三哥,当年你我的武功,高下如何?”
谢逊皱眉道:“四大法王,各有所长。”
金花婆婆杵着龙头拐杖,起身道:“如今你坏了一对眼睛,再跟老婆子我相比呢?”
谢逊大笑三声,昂然道:“你莫不是想要恃强夺刀,是也不是?”
金花婆婆静默不语,谢逊缓缓站直了身子。
“某有屠龙刀在手,如今儿子贤侄又在近旁,你又如何能将刀给夺了去。”
他长嘘了一口气,向前踏出了一步,一对失了明的浑浊眸子对准了金花婆婆,神威凛凛。
殷离在旁瞧得害怕,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金花婆婆却佝偻着身子,撑着拐杖,丝毫不露怯道:
“谢三哥,我若是没有准备,又何尝会同你说这话!”
心下略思考了几瞬,谢逊当即将两人挡在身后,怒喝道:“你对我孩儿做了什么!!!”
金花婆婆冷冷的道:“谢三哥与我如此交情,我又怎会伤害侄儿,只是让他暂时施展不了内力罢了!”
接着便叫殷离将她每日在干粮食物之中下药一事说了出来。
三人这才恍然惊觉,船上不知何时点了香,也正是殷离口中激发药性的引子。
殷离突然哭了出来,说道:“表哥,柳公子......我。我......我也不想的。”
他待表妹也算是真心,每日分出闲暇研究药理,为的便是为其除了脸上毒肿。
不曾想,她竟然!!!
如此还报于他!
张无忌心中愤愤难平,怒瞪着殷离。
实在无颜,殷离停住抽噎,掩面跑向了船舱。
“谢三哥,你当真不肯将屠龙刀借与我?”语气中暗含威胁之意。
金花婆婆只偶尔发出一两声咳嗽,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仿佛谢逊只需要一伸手,便能将她一刀斩为两段。
但她仍旧是站着一动不动,面上也没有半分的担忧与慌乱。
柳随风曾于夜间见过她飞针刺鱼,其绝妙的手法,比之蝠王韦一笑,更多上几分难以言说的诡秘怪异,如鬼如魅,让人心惊。
此刻金花婆婆和谢逊相对而立,一个是剑拔弩张,蓄势待发,一个却似成竹在胸,好整以暇。
柳随风此刻隐而不发,暗中运转心法缓缓驱除毒素。
心想只要谢逊能撑得半刻钟,解决此毒便不是问题。
但听得四周海风呼啸,隐隐传来海中波涛之声,于如此凶险的情形之中,更增添一番凄怆悲凉之意。
两人相向而立,相距不过丈许,谁也不先动手。
过了良久,谢逊忽得叹道:“韩夫人,今日你为了屠龙刀如此相逼,当真是全然不顾我们四法王昔日结义的情谊吗?”
金花婆婆哼了一声,道:“不管如何,老婆子今日是非要拿到屠龙刀不可!”
谢逊上前一步,声调忽变凌厉:“既如此,那便再无话可说!”
轻轻将张无忌与柳随风推去一旁,嘶的一声,将兽袍前襟撕下,向金花婆婆掷了过去,自此两人“割袍断义”,再无半点情谊!
刀风呼啸,两人已经交上了手。
只见谢逊单手使刀,宛若一条威猛的黑龙,忽快忽慢,变化若神。
金花婆婆忌惮宝刀锋利,远远在他身旁兜着圈子。
谢逊时而故意卖出个破绽,金花婆婆毫不畏惧的欺身直上,待他回刀相砍,旋即又极为迅速的躲避开来。
二人相熟多年,对于对方的武功知之甚熟,没个一两百回合定是分不出个胜负的。
谢逊倚仗宝刀之利,金花婆婆则是欺他目不视物。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
然谢逊目盲多年,双耳愈发敏锐,光是凭借声响动静便能判定她所属方位,对敌起来也是愈发游刃有余。
忽听得飕飕两声,一道金光闪过。
赫然是金花婆婆仗以成名的独门暗器——金花。
只见谢逊屠龙刀一转,两朵金花却是尽数粘在了刀上。
金花婆婆瞳孔一缩,心中有些不信邪,双手并用接连发九朵金花!!!
不出意外,每一朵均粘在了屠龙刀身之上!
柳随风不禁心中暗笑,不想这屠龙宝刀,倒是成了金花婆婆这暗器的克星。
准确来说,也正是所有暗器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