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敢看向夏进左手边的那张未书写完毕的白纸。
夏进左手四指并拢下指,关飞说话的同时他就在示意这就是最后一张账单。
果然,
那歪歪扭扭潦草写着的倒数第三个姓,就是“严”!
而那“严”字后面跟着的。
则是写的方正的三个大字——“陆仟两”!
六千两银子!
六千?
老天爷,严敢这辈子都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
他颇感震撼地说话:
“关长官,小子我可从来没有借过六千两银子这么多的钱!”
“我一个穷小子见到这么多银子怕是都会被惊晕过去……”
“花也是当然不知道怎么才能花掉这么多银子!”
“这记账单上虽然也是严字,但绝对不是我严敢的严!”
隐隐感觉这部分证据问话的主导权由关飞掌控,严敢回应时也理所当然地侧头向关飞解释。
关飞闭口舌头顶了顶下唇,略一思索,很快就回应:
“我们调查过你的生活习惯和状态。”
“刚一开始时,我也怀疑如果是你借的账的话,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又有什么地方能让你花掉如此大的一笔巨款呢?”
“这数日我一直在思考这一点。”
“终于,直到昨天,周仵作找到了关键性的线索……”
说到这里,关飞又取出一张洁净的黑字草纸。
短暂停顿,他又继续说道:
“周仵作昨日在仔细搜查你的诸多书籍话本。”
严敢点了点头:“这我知道。”
他昨夜在床榻上还在好奇周悦面红耳赤的样子呢!
“哼!没想到严敢你看着是个面方耳大的阳光老实人。”
“但暗地里却是个荒淫的家伙!”
听到关飞提及,周悦记忆浮现,顿时耳尖略红,叉腰气鼓鼓地骂道。
严敢“嘿嘿”一笑,哑口无言。
关飞却接着说了:
“除却一些隐晦的插图话本外,你的其余书籍倒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认真的周仵作却在那本《蓬莱诸怪志》中找到了一页夹着的借据。”
“呐,就是这个!”
关飞将先前那张草纸推到严敢身前。
“虽然其上并没有盖什么的手印或是印章,还作不得数。”
“但这上面写得清楚!”
“严敢于初平四年正月廿三向韩岳借钱贰仟两纹银,约定陆月后还,到时应还贰仟伍佰两纹银……”
关飞边说边逐字逐句指着。
顺着关飞的指引,严敢眼中所见确实如此。
泛黄的草纸上没有盖自己的手印,也没有盖韩岳的印章。
但却有用毛笔书写清楚,文字自上而下、由右向左的数列端正文字。
看起来万事俱备,只欠最后一步盖章的样子。
“即使没有盖章,但我们认为,这表明了你确实有向韩岳借钱的意图!”
“很有可能,借钱过程中你二人发生了纠纷!在纠纷过程中,你杀了韩岳!”
严敢瞪眼:“可是,不说我之前绝对没有见过这张借据!”
“就算这张借据是真的,但还是说明不了我有花掉数千两银子的地方啊!”
“这不和先前的那账单是一回事吗!”
关飞冷笑:“哼!当然不是一回事!”
“你且仔细看看那借据末尾的担保人!”
严敢眯眼仔细瞧去:
借据末尾写着——担保人:伏平!
这是谁?
自己丝毫不知道啊!
严敢甚至连一个姓伏的人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这名为伏平的人了!
他困惑地看向关飞:
“这又如何?这个名字能说明什么?”
沉默了半天的夏进开口了:
“呵呵,伏平是我审刑司追查数年的一个逃犯。凶狠狡诈!”
“他是五陵城一个臭名昭著的地下赌坊的坊主,前些年纵容手下追债时杀人!”
“虽然主犯已经伏诛,但他仍然在逃!包括他的地下赌坊也是四处流转,不法地圈钱!”
“这些年我们查案组一直在调查他的踪迹……不过进展甚微。”
说到这里,夏进脸色有些低沉。
一旁听着的关飞甚至已经红眼捏拳,青筋突起!
两人都是一副不悦至极的样子。
而严敢则不觉咽了口唾沫。
原来是他!
原来是他吗?
三年前,他听闻过一则流传纷纷的故事:
据传是审刑司追杀一个赌场的逃犯时,被阴杀了两个审刑司的官员!
那时他听说书人刘老头悄摸说过,那个赌坊名叫什么平顺赌坊。
而赌坊老板则自称什么“富”老板!
原来从来不是什么富老板!
该是这个“伏”字才对……
严敢呼吸有些急促:
“所以,这借据上面的担保人是个赌坊老板!”
“还是个参与过杀人的赌坊老板!”关飞忿忿补充道。
夏进接过话茬:
“因此,我们很有理由怀疑你向严敢借款是为了偿还在赌坊欠下的债!”
“如此不仅那六千两巨款的去向有了解释。”
“而你杀韩岳的动机也由此更加明显!”
“是一个赌徒!为了金钱,而残忍杀害了保卫我五陵城的将军!”
夏进越说语气越冷咧,他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瞪着严敢:
“铁证如山!现在,你不仅要如实供述杀害韩岳的罪行!”
“还要交待关于你所知伏平的一切!”
高压之下,严敢气息顿时凝滞。
“呼!”
狠狠地呼吸了一口冰冷空气,严敢这时回答道:
“可我确实没杀韩岳!”
“这张借据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也并不知道伏平是谁!”
“我没有见过他,没有去过所谓的地下赌坊!更别提让一个陌生人担保借款这种事情了!”
严敢语气冷静。
但听的关飞确一点儿都不淡定。
他忍着怒意:“你这家伙莫要胡说八道!”
“人证我们第一天便已经得到!”
“现在也接连找到了凶器和证明你与韩岳金钱往来的证据!”
“而且更是知道你与伏平熟悉到可以得到他担保的程度!”
“你的罪责已经无法洗脱!”
“倒不如早点招供!”
“帮我们捉到伏平,你才有机会争取到宽大处理!”
在侧静立,神情矛盾的张羽思索半天也开口规劝了:
“严敢,我女儿今天病情已经好多了!”
“我知道你其实是个本性不坏的人!”
“大概只是误入歧途罢了……”
“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司里刑讯的酷刑你是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