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还是那间审讯室里。
高高的小窗外飘着洁白的雪花。
雪不大,晶莹剔透的花瓣落在外侧窗沿上就融化了。
浸得一片湿迹。
严敢再度坐在了那冰冷的铁椅上。
昨夜又是无聊却美美地睡了一大觉。
他精神饱满地看着眼前各自大小黑眼圈浮现,都在张嘴打哈欠的四人组。
等待着今日的问话……
数日不见,有些想念院子里青色大水缸里养的那一对红鲤鱼呢!
鱼儿顶饿,他倒是不担心它们被饿死。
只是今天天气骤变。
那缸水面那么大,漫天雪花入水。
万一水面上升过多,它俩蹦出水面可怎么办!
真希望能早点洗刷冤屈,然后回家!
今天已经是正月三十了……
最好在二月前回家吧!
铺子一月的全勤奖已然与他失之交臂,但严敢可不想错过二月的奖金!
嘿嘿,一个月的全勤奖可足够他买十本小人在床上打架的插图话本呢!
严敢美滋滋地在脑海中浮想着那些打架名场面……
“今日五陵下雪了,严敢你若是觉得衣服单薄,身子冷。”
“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去你家取趟厚袄子或棉衫什么的。”
张羽揉了揉小小的黑眼圈,人文关怀道。
“谢谢,我不冷。”
严敢果断摇头。
年轻人都是有一腔热血的!
这时,门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靠近。
当值的司门守卫领着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进来了。
这男子一进门。
尚喘着粗气呢!就低头抱拳开口:
“小的是凌府的门厅下人。”
“我们将军因为天气的原因临时去巡城了,他说今日他就不来旁听了。”
“并特别吩咐小人说定让夏统领秉公执法!”
“告诉凌将军,夏某定会秉公处理的!”
夏进挥袖说完,看着那下人迈步又急匆匆离去,不紧不慢地转过身。
从一沓资料袋中抽出一张画像,放在小桌上。
他坐在木椅中,右手旋转了画像的方向,使之朝向严敢。
又接着单手推近严敢一些,终于开口:
“这个人你认识吗?”
严敢微微低头,看向那人像:
画像画得栩栩如生。
画中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即使是墨水画就,黑白相间,但眼媚唇薄。
一眼看上去就很烧!
“不认识!”严敢摇头。
他记忆力颇是不错。
见过的人不能说过目不忘吧,至少也会对漂亮的女人记忆深刻。
画像上的女子姿色出众,他没有见过。
“她叫杨婵儿!”
“是前年常住同乐客栈甲上二房的人。”
夏进细致地瞧着严敢神色的变化,开口揭示女子的身份。
“原来是她啊!”
“还真漂亮!怪不得韩岳买那么多胭脂水粉给她呢!”严敢“喔”地叹道。
“你不认识她?”
夏进再次问道。
“不认识啊!”严敢诚恳地摇头。
夏进大声:“但是她却认识你!”
他回想着昨日问话杨婵儿的场景:
自己拿出严敢画像的那一刻,杨婵儿明明眼眶不自觉放大!
可她却生硬地摇头说不认识!
是在撒谎!
这两人之间绝对有故事!
夏进仔细地观察着严敢表情的细微变化。
“那又怎么样?”
“我送了那么多次胭脂水粉过去,难免哪次她在楼上开窗瞧见我了也很正常吧!”
严敢却不以为意。
他甚至还大大咧咧地反问道:
“怎么样?夏统领。你从她身上问出什么情况了吗?”
“她知道是谁杀的韩岳吗?”
夏进眯眼冷哼:
“审刑司可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冰冷的语气让严敢不禁吐了吐舌头。
严敢讪笑:“嘿嘿,自然……自然。”
夏进不禁皱眉。
没有直接的证据展示,严敢这家伙还是这么镇定自若!
居然尴尬都尴尬得这么正常!
一点儿没有杀人犯该有的变态模样……
真是难缠!
他看着严敢束在太阳穴上的头带,不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刚才之所以问严敢杨婵儿的事情,是因为他确实疑惑杨婵儿在韩岳之死中出演的作用。
杨婵儿当时听到韩岳死讯的时候都没有多惊讶……
可见到严敢画像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震惊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才多嘴问了一句。
其实,关于严敢杀害韩岳的证据已经十分齐全!
昨天一日一夜,他们探案组进展神速。
获得了许多关键性证据!
这些证据之充分,甚至让他觉得充分得有些不自然!
但也正是有了这些让他底气十足的证据,他才敢浪费时间在一个由严敢引出、看起来并不重要的人物——杨婵儿身上。
清了清嗓子,舒展眉心,夏进从杂乱思绪中眼神清明。
准备开始正式的审讯!
他接过关飞提着的牛皮袋。
从中取出一把沾染着暗红色土壤的剪刀。
和严敢保持着距离,以防其抢去。
夏进稍微细致展示了这刀具一遍,然后装回牛皮袋。
流畅地做完一系列动作,他问道:
“你认识这把剪刀吧!严敢?”
“好像……是认识……”严敢表情已经变得困惑。
夏进冷笑:“你当然认识!”
“这是从你家院角枣树下挖出来的!”
“我们昨日和卖刀具的傅氏师傅确定过,是产自他们铺子不假!”
“而且我也查了他家账簿与记录,去年九月份,你在他家买过一把剪刀!”
严敢双眼无神:“我的剪刀为什么会被埋在枣树底下?”
“哼!”
“这我还要问你呢!”夏进气势赫赫。
他稍微侧头瞟向身后抱着大袋档案的周悦:
“周仵作!韩岳尸体上的伤口是什么样的?”
周悦怀中抱着的正是韩岳的尸体解剖记录。
不过,记录并不全!
因为辨别出是韩岳尸体后,韩家没多久就领走了他的尸体。
所以其中只记录了伤口信息,推测死亡时间等不完整的部分条目。
周悦记得清楚,她并没有翻看,直接回答道:
“韩岳左胸口下方有两处距离相近的对称伤口。”
“伤口不深。且两个伤口都是拇指般宽,一侧窄一侧宽,符合从严敢家中搜出的剪刀形状!”
“而且这把剪刀沾有血迹,也染红了部分土壤。”
“那枣树下土壤新近翻动,而且血迹浸土时间不长,所以严敢的这把剪刀是杀害韩岳的凶器不假!”
夏进听罢周悦的报告,鼻子得意出气:
“严敢,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还不速速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