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的视线滚烫炙热,她有些不自然把钥匙插进锁孔,开了门。
原恒河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她从玄关拿出一双男士拖鞋,他低下头,看着拖鞋。
这千年不变的款式,一看就是某人来过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室内布局,小小的屋子,五脏俱全。
“我给你倒杯温水。”
她转身要走,就被他扣住手腕,她瑟缩了一下,只听到他带着恶趣味的笑声。
“这么怕我,你当年揍阿毛的勇气呢?”
“谁知道你当时那么弱。”她也没忍住回了一句,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也翘翘嘴角,看到他的视线又憋回去,妥妥的傲娇样。
那会儿阿毛是唯一一个对他有敌意的人,家里还养了 一群大鹅。
有一天,那群放飞自我的大鹅追着他跑,那速度,尘土飞扬,战斗力十足。
她为了保护他,忍着害怕,结果两个人手拉手到处跑,被大鹅追得差点摔土坑里。
后面知道了是阿毛干的好事,气冲冲地跑到他家,跟不服气的阿毛干了一架。
穿着碎花裙,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咬着棒棒糖一脸嚣张的模样,深深扎根在他的心里。
他的眉眼柔和下来,却不想又打了个喷嚏。
她听到动静扬扬眉,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
这欠欠的小模样,嗯,夫唱妇随,明显随他。
“你坐会吧,晚上我多做点饭。”
她又看看他,皱了皱眉。“要不,你还是回去吧,衣服湿成这样了。”
“没事,我喊了人送衣服过来了。”
他把外套脱了,刚做出要脱衬衣的样子,就看她别过头往厨房走。“我去做饭去。”
那架势,溜得飞快。
小丫头,还是不经逗。
他把衣服重新裹回身上,湿凉的冷意让他打了个寒颤。
等到衣服送来,他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她惊呼一声,嘴里说着“等等”。
飞快窜进去,抱了一捧衣服出来。
看着他打量的揶揄目光,她脸上飞起红晕。“洗吧洗吧。”
不再逗她,他走了进去。
等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饭菜也差不多好了。
他过去帮忙盛了饭,两人落座下来。
“我,我手艺不怎么样,你凑合吃吧。”
他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看着她紧张期待的神色,笑了笑。
“确实。”他紧接着说了下一句。“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我来。”
她的神色一顿,视线落在了桌上的菜上面。
什么时候开始,她做的菜,慢慢模仿着某个人。一道道菜做出来,却始终没有那种恰好的味道。
她没接这句话,反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原恒河深深凝视着她,把她的神色都看在眼中,他斟酌了语句,开口道。“在你离开之后,我和母亲也遇到了一波追踪我们的人。”
她有些诧异,他为什么会用“也”这个字眼。
他像是看出来她的惊讶,继续说道。“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幻幻摇摇头,母亲从未与她说过。
原恒河给她夹了菜,动作慢条斯理。“先吃饭,吃完再说,三两句讲不清楚的。”
她这才知道,原来真相,与她所知的有那么大差别。
像是迷雾,慢慢散去。
一切,都缘于一条看似普通的四叶草水晶项链。
她的母亲,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她的母亲海冰妍,长了一张摄人心魄的美丽容颜,成绩优异,在学校属于轰动一时的人物。
种种原因,也导致了她受人嫉妒被设计去了风月场所。
少不得被用了些手段,无意间被她的父亲洛风撞见,洒脱肆意的人怎会知道,那一场英雄救美,春风一度,会发展成后来无法收尾的结局。
乖乖女亦步亦趋地追逐着他的脚步,像是追一阵摸不到的风。
风是冰冷的,是刺骨的,海冰妍伤心欲绝,却还是选择了在怀孕后独自在医院生下了她。
又被夏正娜知道,用尽一切手段找到了出任务的洛风,告知了他这一事实。
洛风怒气冲冲去了医院想质问海冰妍,却看到了在她怀中安然入睡的奶娃娃,毛发稀稀拉拉,小脸皱巴巴的。
他走了过去,张口想说话,海冰妍却是抬头望着他,向来对着他胆怯柔弱的面庞满是初为人母的温柔。
“洛风。”她坚定的语气中,带着他从来未见过的执着,“不论你对我怎么责骂报复,孩子都是无辜的。”
洛风哑口无言。
许久,他到嘴的言语又拐了个弯,变成了一句询问的话。
“你中午想喝什么汤,我给你做?”
海冰妍惊讶极了,暖暖的汤入口的时候,她的眼泪不停往下掉。
她从未想过,一个手拿锐刀冷酷无情的人,拿起菜刀的时候,也同样那么厉害。
洛风把她保护得极好,特意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她们母女俩,除了出任务,就是马不停蹄地七绕八绕,摆脱各种可能的监视回到家。
后来洛风无意间得到了一串四叶草的项链,据说曾是某个世家的传家之宝,藏匿了让人垂涎不已的无价之宝。
意识到不妥的洛风想金盆洗手,却因这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财富引来无数头饿狼。
他心知此事不能善了,便让海冰妍去他的家乡躲避风险,等他平安了再回来与她相聚。
在外他从未泄露过他的信息,只有一个母亲被他安排在隔壁城市。
谁料,海冰妍这一等,就是十几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真相,与富商周旋了许多年,时刻想着亲手手刃仇人。
故事听到这,幻幻也沉默了,她原以为自己生父不详,是不受人欢迎出生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可是……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是吗?”他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
她吸吸鼻子,点点头,擦掉眼角的泪花。
原恒河握住她的手,放缓语气,温柔道。“因为,这是你的父亲,洛风告诉我的。”
她抬起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当年他本想绕路回恒源村,却遇上追杀他的人马,情急之下掉下悬崖。”
看着她几乎要坐不住站起来,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你听我说完,别急。”
“他被人救了下来,但是伤势过重失去了记忆,被送去了L国疗伤,直到前不久才恢复记忆。”
“那他现在……”
“他本想回来的,但是他那张脸太过于显眼,我是跟母亲躲避到L国后来无意间认识他的,最开始我也不知道。”
她的思绪乱糟糟,像一团乱麻。
“我曾打听过你的过往,我觉得你母亲和当年绑架你的凶手,可能就是追杀你父亲的那一批人。当年你的母亲,或者你那个朋友,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语。”
“没有。”她摇摇头,又想起了什么。“我朋友她那里有一个纸箱。”
今天这些事,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又想到一件事。“夏哲越你认识吗?他当年跟我说……”
她三言两句讲完了另外一个版本,原恒河沉吟了一会儿,给了她一个答复。
“他那边估计就是幕后主使在混淆视听了,毕竟言论是可操控的,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想要泼脏水只能从这方面入手了。”
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她错怪了母亲,她以为的只是她以为,她也是加害者之一。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就听到旁边原恒河喊她的声音。
“九哥。”
她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
“你说什么?”
她的马甲掉了?不对,她电脑都没开啊。他怎么会知道的?
她再一次直愣愣跟他对视着。
原恒河松松垮垮地靠在椅背上,朝着她挤眉弄眼。“九哥,晚上带我上分吗?”
慵懒的语气,慵懒的人。
他轻挑眉峰,淡然笑着,看她不回复,再次开口。“瞧瞧,我不过是多说几句,九哥就这般模样了。”
这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
她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开口道:“小,小羽毛?YQY?”
“嗯哼。”
“……”
完了完了,真的掉马了。
她捂得极为严实的马甲,想到她之前在游戏里,以为对方是妹子,还调戏过人家……
每一秒钟,她都觉得漫长如年。
“怎么不说话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走走走,现在就开电脑去,给你亲眼目睹一下你九哥我有多厉害。”
她头也不回地走去书房,慌乱的步伐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他唇角上扬,眉眼多出来几分缱绻的感觉。
摸了摸唇角,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他低下头,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傻了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