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眉间舒展，似乎是明白宣成帝这番话的意思，其实她倒是认同这句话，身在皇室，必然不能纯善，否则利益面前最是吃亏。
而这样的人，则是不合适做未来的太子。
宣成帝八百个心眼子，当然不会随意考量，所以此事也是考虑周全才同陈太后说，他更想看看，秦王是否通透，这才是他的目的。
陈太后这才没有干涉宣成帝的意思，她颔首点头，“很好，此事就按皇帝你的想法来，只是哀家派去凤吟山的人递来书信，说是太子办事不利，山边的修缮没有做好，已经决堤。”
宣成帝顿时脸色大变，站起身来。
“怎会这样，朕派人看着，应当不会出这种事！”
陈太后冷哼，“皇帝还是不够用心，凤吟山在五年前决堤过一次，皇上派太子去修筑的，难道忘记了，凤吟山附近的村子已经被淹了，其中还有几家告老还乡的老臣，皇上，此事必然得派人去解决，否则……会引起百姓震怒。”
宣成帝听到这里，想起陈晟之的保证，他说过用的最好的材料去修筑的堤坝，现在看来，倒是不能确定。
他沉声唤来王朝，冷冷的吩咐，“派瑞王和顾北候去凤吟山帮忙，定要让百姓脱离危险，若是有事及时来报！”
王朝恭敬道，“是，皇上。”
王朝将离开时，宣成帝忽的想起一些事来，他别有深意看了一眼王朝，随后缓缓的说道。
“除了秦王府屯粮，京城可还有人大量屯粮？”
王朝暗中确实查过此事，不过都是顺手，听到宣成帝这样说，他点了点头，沉声对宣成帝说道。
“回皇上，还有蒋将军府，听说将军暗中囤了近千斤的粮食，至于是何用处，奴才实在是不知道。”
宣成帝和太后相视一眼，看来蒋家竟是信了顾千娇的话，但明面上却装作不信，倒是有意思。
他不确定蒋家的目的，若是趁机救助百姓替太子挣名声，宣成帝喜闻乐见，可若是暗中用这些粮食来敛财，便太可恶了。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宣成帝纵然再偏心蒋家，也深深的清楚这个道理，他不会愚蠢到用皇位赌上一切的。
“派人盯着蒋家，这千斤的粮食去往何处，朕想知道。”
王朝结交的人不少，只要蒋家将米粮出售，就会有消息，这一点完全不担心，只是瞧着君王冷厉的神色，看来蒋家是犯了君怒。
“是，奴才立刻派人盯着，若是有任何的消息，定会禀告皇上。”
宣成帝听到王朝说的如此笃定，也没有继续追问下来，他抚了抚眉心，叹气。
“下去吧，尽快将水患的事解决。”
暴雨不可能只下一日，宣成帝总觉得还有持续不断的暴雨，那可要打持久战了，若不是当初将秦王妃得罪狠了，他直接让顾千娇将暴雨之事询问就好了。
想到摘星阁养的废物慕容国师，宣成帝心中就恼怒，他自称修道多年，竟然连暴雨都不能预测，将他留下又有何用呢？
陈太后打着哈欠，看着皇帝吃瘪的样子心中冷哼。
这便是专宠蒋贵妃的下场，只怕蒋贵妃暗中做的事，并不清白。
“皇帝，哀家有一事想说。”
宣成帝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抬眸看着陈太后，轻声道。
“母后，有何想问？”
陈太后抿唇，有些感慨的说道，“当年丽妃的死太过意外，难道皇上没有怀疑过，丽妃的死其实是意外吗？若是有人为之……”
宣成帝不用猜就知道陈太后想说什么，他连忙为蒋贵妃辩解。
“当年丽妃的死是意外，母后，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丽妃芳魂已逝，有些事不必再提了，等她的忌日，朕会为丽妃操办的。”
陈太后摇头，起身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话。
“倒不是哀家对贵妃不喜，只是贵妃善妒，当年皇帝却对丽妃宠冠六宫，后面丽妃怀有身孕时，也是贵妃探望，可丽妃那时便差点难产了。”
宣成帝脑海中浮现许多的画面，他修长的手指紧握，苍老的脸上有些难堪，他咬了咬牙。
“母后为何总是旧事重提，儿臣不愿提及过去的事，母后何必再问。”
太后知道宣成帝的性子，若是语气再重点，未免伤了母子情分，她抚了抚鬓边的金簪，幽幽道来。
“皇帝，你与哀家在深宫长大，应该知道，后宫的女子，并没有单纯之人，大多……非黑即白！”
或许蒋贵妃入宫时，确实天真烂漫，天真无邪，可后宫是大染缸，几十年的时间，蒋贵妃却盛宠不衰，甚至更受宠了。
陈太后每次看到蒋贵妃那张脸，虽然眉眼年轻，却总让她闻到血液的味道，或许只是错觉罢了。
“母后说的，儿臣知道了。”
皇帝抿了抿唇，目送陈太后离开，蒋贵妃陪伴他数十年，是他心中最后的净土，宣成帝不想破坏。
待陈太后离开后，宣成帝派人去摘星阁将国师请了过来，让御书房的侍从狠狠的打了一顿，随后让国师下去歇息了。
慕容国师虽然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但这次预言不准是他的过错，宣成帝拿他撒气也是无妨。
……
灾后，四处的雨水被清理到了护城河中，原本齐腰的雨水已经退下了，只是京城原本繁荣的街道，如今只剩一片狼藉，过去堪称京城销金窟的醉清风和秦楼楚馆也全然停业了。
秦楼楚馆都是金尊玉贵的美人还有小倌，哪里做过什么重活，况且这次暴雨来的突然，谁都没来得及收拾东西，过去光鲜亮丽的花魁和艳骨朗朗的小倌只好另辟捷径去想点办法了。
于是，他们将目光打在了唯一没有受灾的秦王府，若是被秦王妃看中，不能做男宠，做个赏心悦目的观赏物也是不错的。
顾千娇也是大方，知道他们的心思，也大方的留下来了，不过要在存善堂帮忙做事，只提供住的地方和一日三餐，最近不给银子。
听到顾千娇如此说，众人也是答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