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拿大周律法来压我们,如果官府真的能够秉公执法,这个世道就不会盗匪丛生,王玄孟,我听过你的大名,以一介白身而扬名天下,你是出息了,可不代表能来管我吴氏的事情!”
吴本贵沉声说道。
王暄现在已经是柏乡的名人了。
上到八旬老叟,下到三岁稚童,没人不知道王暄的光辉事迹。
七步成诗,才华盖世,力压天下学子!
“玄孟,你不能因为我,而污了自己的名声!”
“我丢了祖宗的脸,就不该活在世上!”
吴文博对王暄喊道。
“你不想活了?就要连累你老娘一起赴死,你死了是一了百了,可你想过这样对得起含辛茹苦养你长大的老娘吗?”
王暄喝问道。
“可我不死,又能怎样?难道要苟且偷生?”
吴文博是一个骄傲的读书人。
他决不允许自己像条狗似的活着。
“留得有用之身,上报国家社稷,下抚黎民百姓,尽孝道,不负期望。”
王暄目光灼灼的盯着吴文博道。
“我,我做了这么没脸的事,还能像你说的,报效国家,一展抱负吗?”
吴文博想死的心动摇了。
“陈平盗嫂,尚能封侯拜相,名留青史,文博,只要你不放弃,我相信,你一定也能做到!”
王暄坚定的说道。
“我,我也能像陈平……”
吴文博激动的喃喃自语。
见此,王暄转身对吴本贵道:“吴族长,文博是一块璞玉,你不应该就这样毁了他,将他送去官府,交给官府处置吧!”
这时,族人们也都动摇了。
他们也不想真的置吴文博于死地。
奈何这都是族法族规。
如果今天真的要弄死吴文博,只怕王暄带来的这些泼皮,也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他们吴氏不怕事,但真的起了冲突,双方打起来,难免会有死伤。
大家都是拖家带口,要是自己有个闪失,那家人怎么办?
吴本贵见状,借坡下驴道:“我们吴氏向来遵纪守法,不会私设公堂,滥用私刑,来人,把吴文博和云霞送去官府,交由官府处置,同时,在族谱上,除去吴文博的名字!从今以后,你吴文博,就不是我吴氏的人!”
“谢谢族长!”
吴文博感动的跪了下来。
吴母亦是一脸感激的看向王暄和吴本贵。
接着,几个族人押着吴文博和云霞,朝着县城走去。
云霞的公公婆婆,作为证人,一道前往。
见事情没有恶化,王暄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招呼人将吴母抬着,然后跟了上去。
吴氏族人纷纷紧随其后。
走到村口,吴本贵示意众人不要跟过去,就这样远远望着王暄等人离去。
“族长,我们要不要去官府看看?”
有人问道。
“不必了,大周律法,对通奸一罪,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是就地服役或者杖责十五。”
吴本贵一脸平静道。
“什么,这么轻?”
众人吃惊道。
“这会不会太便宜吴文博和云霞了?”
有人不满道。
吴本贵冷笑道:“那你想怎么做?和王玄孟带来的这些泼皮打一场?这些人都是无赖,我们和他们打,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族长说的不错,和一群泼皮无赖厮打,就算打赢了,也是输了。”
几个族老赞同的点头道。
进了县城,几个吴氏族人押着吴文博和云霞,直奔衙门报官。
此时的胡怀仁,哪有心思审理这样鸡毛蒜皮的案件。
现在都是由县丞吴白学代为审理。
这可让吴白学过了一把官瘾。
等到吴文博和云霞被押上来,又听了云霞公公婆婆的诉说,吴白学就没了兴趣。
不过一件事实清楚的通奸案。
根本没有他发挥的空间。
于是吴白学十分干脆的作了判决。
各打十五大板,然后结案。
听到这个判决,云霞的公公婆婆都觉得不可思议。
还以为吴白学收了王暄给的好处,故意判轻了。
事实上,这就是大周律法的规定。
远不及明清时期那般严苛。
一旦事发,小命不保。
而王暄早就提前耍了钱,那些负责行刑的衙役,看似打的十分卖力,实则外重内轻。
吴文博和云霞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见吴文博和云霞一声惨叫都没有,衙役们赶紧低声道:“你俩好歹装一下子啊,否则我们不好交差啊!”
吴文博和云霞这才明白,这一定是王暄提前打点好的,于是赶紧惨叫。
衙役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继续卖力的杖刑。
打完之后,王暄命人将吴文博和云霞抬了出来,打道回府。
而云霞的公公婆婆,还有那几个押吴文博、云霞的吴氏族人,王暄也都一一给了些钱,叫他们回家。
云霞的公公婆婆,见王暄就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立马狮子大张口,但王暄没有惯着这两人,一个眼神给了王獒,王獒适时露出满身的刺青,吓得两人哆哆嗦嗦的拿着钱走了。
“玄孟,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就要下阴曹地府了。”
吴文博和云霞被架了出来,见到王暄,苦笑道。
“曹德,你的面相贵不可言,断不可能就这样死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王暄笑着说道。
“你还会相面?”
吴文博诧异道。
“略知一二。”
王暄其实就是胡言乱语,想让吴文博振作起来,可现在来看,吴文博是当了真。
王暄不想打击吴文博,就敷衍的承认了。
“娘!”
吴文博心中欣喜,可是见到躺在担架上的吴母,脸色顿时苍白。
“你还有脸叫我!我没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吴母见儿子没事,那时喜极而泣。
可是喜悦过后,却又感到无比愤怒。
如果这次不是王暄出手相助,只怕这会他们母子,已经到了黄泉路上。
越想越气的吴母,指着吴文博破口大骂。
骂的吴文博低着头,一声不吭。
云霞见爱郎被骂,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开口道:“婶子,你不要怪文博,这都是我……”
“你这个贱货,老娘没骂你,你以为自己就行了?老娘训子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吴母骂的正起劲,忽听云霞给吴文博求情,顿时更生气了,骂的更来劲了。
“我说文博苦学多年,怎么连个县试都考不过!敢情就是你这个骚蹄子勾引我儿,害的他无法集中精力,你这个丧门星……”
吴母年轻时不愧是吴村有名的泼妇,骂起人来可以三天三夜不带重复。
即便现在瘫痪了,但是骂人的功力仍然没有减退。
这一番话,骂的云霞泪如用下,恨不得一头撞墙自尽。
“娘,你不要怪云霞,我……”
吴文博不忍云霞被老娘责骂,就要替云霞说话。
但吴母见到这一幕,却是恼火的都快吐血。
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就这样被寡妇给勾走了。
这让吴母如何忍得了。
“娘,你瘫痪的这些年,都是云霞偷偷拿些补品过来给你,石蜜、老母鸡……还有孩儿读书的束脩,也是云霞给的……”
吴文博眼眶通红的说道。
“你不是说那些东西都是族人见我们可怜,偷偷拿给我们的吗?”
吴母闻言,顿觉震惊。
一旁的王暄,也是感到无比惊讶。
吴文博曾对他说过,族人见他学问认真,又很可怜,私下多有资助。
没想到,这都是云霞暗中资助的。
“云霞就是个寡妇,在你三伯家的日子,过的怎么样,我还能不清楚,她哪来钱资助你?”
吴母一脸的不相信。
吴文博叹气道:“云霞的娘家人,见云霞可怜,偷偷给她的,而她就偷偷的塞给我。”
一旁的云霞,默不作声,只是一个劲的哭泣。
吴母震惊的半晌都说不出话。
这时的吴母,已经不知道骂什么好了。
敢情自己和儿子能活这么久,都是这个女人的功劳?
那她还有什么资格骂她?
这一刻的吴母,羞愤交加,恨不得死了算了。
“你们现在回不去吴村,先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我那房间多,住的人少,你们去了,也能热闹一点!”
王暄见过往的行人,都来看热闹,于是赶紧劝道。
“玄孟,这多不好意思。”
吴文博尴尬道。
他知道自己老娘羞愧,也不去戳伤疤,而是寻思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没关系,等你找到房子,随时可以搬走。”
王暄笑道。
他清楚吴文博是个自傲到骨子里的人,是那种不吃嗟来之食的人,所以尽量不去伤害他那脆弱的自尊心。
“既然如此,多谢玄孟!”
吴文博感动的拱手拜道。
王暄挥手,示意众人抬起吴母,朝聊斋走回去。
一路上,吴母都不说话,只是闭着眼,躺在担架上。
云霞小心翼翼的跟在吴母旁边,眼圈泛红。
吴文博则是与王暄并肩而行。
吴文博心中很是感慨,两个月前,王暄连饭都吃不上。
而现在的王暄,名动天下不说,身边还有这么多追随者。
再看看自己,落榜书生,还被革除了族谱,仕途几乎没了希望。
名声更是一塌糊涂。
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继续。
刚回到聊斋,就见王忠站在门外,来回踱步,神情焦急,不断的搓着手,朝两边路口不停张望。
看见王暄回来,急忙迎了过来。
“有什么事,忠叔?”
王暄问道。
“来了几个不好惹的人,说是什么皇城司的人,一进来就说要见您!”
王忠赶紧说道。
“皇城司?”
王暄和吴文博都是一惊。
他俩都是读书人,对朝廷的情况知道的远比普通人要多。
皇城司是做什么的,自然十分清楚。
“玄孟,你?”
吴文博惊讶的看向王暄,那意思就是在问,玄孟,你是不是犯事了?
“不清楚,进去会会再说。”
王暄沉着冷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