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见到这一幕,都是习以为常。
柯强是负责这片区域的捕快,附近的商铺、小贩,就连牵绳子的狗,都要给他缴纳高额的保护费。
虽然大家恨死了柯强,奈何柯强是衙门的捕快,背后有人,谁敢得罪?
除非不想在龙城混了。
此刻见到王暄几人被柯强讹上,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说话,反而都是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这大概就是华夏人的通病。
王暄瞧着眼前这个飞扬跋扈的捕快,心中第一次感觉到了权力的可怕。
便是一个衙门最底层的差役,仗着那一丁点的权力,都敢如此的不可一世,可想而知,那些高官公爵,又该是何等的猖狂。
想在这个时代做生意,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没有背景,寸步难行。
“乡巴佬,问你话呢,给钱,还是坐牢!”
柯强见王暄陷入沉默,恼怒的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王星握紧了拳头,只要柯强敢动手,他会毫不犹豫的干他。
柯强瞅着王星那青筋暴起的模样,忍不住讥讽道:“怎么,你想打我,告诉你,袭击官差衙役,罪加一等,老子可以直接把你流放三千里!”
王暄咬牙道:“你一个小小的衙役,谁给你的权力,在这豪取强夺,出言恐吓!”
柯强见王暄依旧油盐不进,更加恼火。
他在这一片当差多年,还没遇到过王暄这样敢跟自己对着干的人。
之前倒是有个地痞,也同王暄这般顶撞自己。
但是被他直接缉拿入狱,随后便发配去了崖州。
“咔嚓!”
柯强拔出腰间的佩刀,恶狠狠的指着王暄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百姓们见柯强竟然动刀,全都吓得后退几十米。
原本还想揍人的王星,也老实的后退了几步。
至于王永年几人,瑟瑟发抖不说,甚至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这个民不与官斗的时代,这些代表官府的差役,就是百姓最恐惧的存在。
这时人群里有几个书生认出了王暄,指着王暄道:“是玄孟先生!”
“真的是玄孟先生,这个该死的差役,想对玄孟先生动刀!太过分了!”
“我们不能让玄孟先生被一个低贱的衙役给欺负了!”
一些前日在龙头塔见过王暄的书生,纷纷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谁去报官,有捕快当街滥用私刑!”
又有书生道。
“我去报官!”
“怎得如此麻烦,直接把这个捕快抓去见县尊不就行了!”
“好主意,大家伙一起上!”
忽地见到一大帮书生冲出人群,王暄和柯强几人都呆住了。
王暄只是短暂的失神,很快就恢复如常。
但是柯强却傻眼了。
这些读书人,不好好去复习功课,为即将到来的科举做准备,怎得跑大街上来了?
并且听这声音,竟是要抓自己见官的!
我的娘?这什么情况?
柯强的脑门上写满了问号。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去附近的客栈继续摇人。
眼下县试在即,有大批书生聚集在县城之中。
因此,当这些王暄的迷哥迷弟们一听到王暄有事,全都冲出了客栈,赶来声援王暄。
随着王暄的咏塔诗和劝学诗的流传,如今的王暄,已经成了龙城学子崇拜的对象,小诗仙的名号,不胫而走。
看热闹的百姓,都被这些蜂拥而来的学子挤到一边,麻木的脸色也出现了一丝惊讶。
心里面全都在想,这个看上去,就是乡下穷鬼的王暄,到底什么来头,能得到这么多学子的支持?
便是县里的教谕,州里的学政,只怕都没这么大的影响力。
“你们这群儒生,不好好在家复习功课,跑来这里阻挠官差办案,可知会有什么后果!轻则去除学籍,重则刺配流放!识相的,都给老子赶紧滚……哎,你们敢打我,谁打的我,老子一定要他好看!”
柯强望着这群气势汹汹的书生,心里慌的一批,但是他服软,反而仗着衙役的身份,想要吓退这群书生。
谁知众人不吃他这一套,不等柯强恐吓之言说完,几个脾气暴躁的书生,就已经照着柯强的脑袋砸了过来。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学子们将柯强围住,就是拳打脚踢。
遍体鳞伤的柯强,这才感到了害怕、恐惧。
这群学子,是真他娘的下狠手啊!
专挑他要害打,丝毫没有留手的余地。
“各位状元爷,别打了,小的知道错了!”
柯强鼻涕横流,求饶道。
但是没人理他,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
柯强心里绝望了,这个王暄,究竟什么来头啊,竟然能引来这么多的学子为他出头?
他这下算是踢到铁板了。
王暄等人,见到这一幕,也是十分懵。
本来王暄还想拉着众人,万一不小心把柯强给打死了,麻烦就大了。
但是学子们嚷嚷道:“这个贱货,敢欺负玄孟先生,打死都是活该!”
王暄:“……”
不过作了两首诗,竟然就拥有了这么多的死忠粉,这是王暄万万没有想到的。
就在这时,人群外有声音叫道:“张捕头来了,大家快让开!”
人群迅速分开,一个面相粗犷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捕快,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都给我住手!”
张捕头抬手大喝,但是上头了的学子们,哪里会听得进他的话。
见状,张捕头无奈了,只得命人强行分开这些发疯的学子,这才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柯强。
不光是柯强,还有那个牙行的马爷。
连带着也被学子们痛揍了,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就是爹妈全来了,都不见得能认出来。
看着这么多学子,还有奄奄一息的柯强,张捕头也是犯难了。
他总不能把这些学子全抓起来,得罪这么多读书人,后果可不是他一个捕头能承担的。
但若是不惩处,龙城衙门的威严何存?
张捕头这么想着,就命人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问了一遍,得知柯强被揍,全是因为王暄引起。
这让张捕头不由得高看了王暄几眼,一个能得到这么多读书人支持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请几位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张捕头的态度缓和,向王暄挤出一个笑脸。
“你们衙役,当街勒索恐吓,事实清楚,根本无需再问,你现在想把玄孟先生带走,是不是还想滥用私刑!”
几个学子不满的站了出来。
张捕头见识过这些读书人的厉害,态度自然不敢像对待那些普通百姓般强横,而是尽量保持笑脸道:“事情闹得不小,带玄孟先生去衙门问话,不过是走走过场!诸位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对玄孟先生动用私刑的!”
见一众学子还是不肯答应,张捕头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王暄。
王暄于是说道:“感谢诸位的仗义相助,我王玄孟在此,感激不尽,事情因我而起,我有义务配合衙门将事情调查清楚,若是诸位不放心,可随我一道去衙门。”
听到王暄这最后一句话,张捕头心里叫苦不迭。
这个乡下泥腿子,还知道裹挟学子,万一情况不利,还能利用这些无知的学子,对衙门造成舆论的压力。
“我们随玄孟先生一起去衙门!”
学子们纷纷点头。
张捕头无奈,命人找了个简易担架,把柯强和马爷抬向衙门。
王暄和一众学子则紧紧相随。
王永年、王忠等人,此时早就懵圈了,事情的转折来的太快,他们一时间还无法适应,只能像是具行尸走肉跟着。
衙门里,县尊胡怀仁,已经接到下面人的禀报,大概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像这样的事情,根本闹不了这么大。
但是牵扯到了王暄,这个前天在龙城文坛名声大震的玄孟先生。
所以才会闹得这么大。
教谕束观,也收到了风声,跑来见胡怀仁。
“县尊大人,王暄动不得啊!”
束观一上来,就对胡怀仁说道。
胡怀仁白了眼束观,不悦道:“谁说我要动他了,老束,你不要听风就是雨。”
束观露出笑容道:“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胡怀仁抿了一口茶,道:“只是,因为他,衙门的捕快被打了,如果我不处置他,本老爷的脸往哪放?”
这些捕快出去捞钱,回来后大头都是要上缴的。
胡怀仁因此得了不少好处,可以说这些捕快就是他的狗,现在他的狗被人打了,他这个主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否则以后谁还给他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