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一树一叶被血染尽,杀意渐渐平息。
谢祇用长枪支撑着身子粗喘着,目光下意识去找施元音。却见她正用手帕替温璟包扎着大腿上的伤口。
谢祇眸色一暗,看得微然有些恍惚,谁知就在这时,林间暗处再次射来暗箭。
这根箭不是冲着谢祇去的,也不是冲着温璟去的,而是冲着被误认为是温家嫡女的施元音去的!
谢祇最先发现那支暗箭,神色一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暗箭落下之前,替施元音挡了下来。
暗箭极快地穿过他的肩膀。
血一滴滴往地上滴落……
施元音脸色呆滞,顺着地上的血迹,缓缓抬眼看向谢祇,然后看着被箭射穿的肩膀,瞬间红了眼,眼底全是茫然无措。
另一边的李彦更是吓没了魂。
“将军!!!”他大吼着,快步朝谢祇冲去。
此刻的谢祇已撑不住沉重的身躯,颓然往地上倒去,施元音赶紧接住谢祇下落的身子,左手不慎碰到谢祇左肩上的伤口,掌心沾满鲜血。
她懵了。
扶着谢祇身子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李彦赶过来,先是查看谢祇左肩的伤势。
“世子……”施元音急出颤音。
谢祇脸色难看,沉声安抚:“没事。”
李彦神色凝重,“什么没事,将军这一箭可不轻。”
温璟亦是担忧道:“世子中的这一箭在肩膀上,虽不会伤及性命的,但也不是小事,咱们现在赶快回玄虎城,找大夫来看看才是要紧事。”
“不行,这里离玄虎城太远了,”李彦想了想道,“去安镇,到了那里我也可以为将军先疗伤。”
匆匆赶到安镇。
两名士兵架着谢祇往医馆离走,李彦紧跟其后,医馆大夫正捣着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士兵拽过去看诊。
施元音清理好伤口,先是守了一会儿温璟,然后去看谢祇,才知他肩膀的伤非同小可,弓箭穿骨,血流不止。
李彦将他抬左臂大氅掀开半边,露出一个血窟窿,直吓得施元音呆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他是为自己挡箭,才伤成这样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不停徘徊。
施元音仿佛掉进泥潭,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李彦将捣好的药一应涂在谢祇伤口上,药刺激着伤口,就算谢祇再能忍也被疼昏了过去。
李彦端着被血染红的水盆,一转身就看见伫立在门口的施元音,他眉目一喜道:“施姑娘,您来看望将军了?”
施元音抿了抿唇,道:“李校尉,我瞧世子昏过去了,他……可还无恙?”
李彦笑着道:“放心吧施姑娘,咱们将军命硬着呢,这等箭伤不算什么,休息一夜就会好的。”
施元音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彦见她欲言又止的,说道:“施姑娘,将军现在还需要静养,我们还是先出去静等比较好。”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施元音转身就要离开。
李彦见状,将手中的水盆放到一旁的桌上,赶紧追了上去道:“姑娘,我有话想跟你说。”
施元音脚下一顿,定定看着他道:“李校尉有话请讲。”
李彦默了默,问:“姑娘姓施?”
施元音似是猜到他要说什么,抿了抿唇,犹豫地点了点头。
李彦倒没有惊讶,左右张望一番,讪笑道:“昨日在茶铺,我同施姑娘问起将军有无一位姓施的心上人,那时我还不知道施姑娘就姓施,那些话是无心的,施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施元音眉梢微挑,勉强微笑道:“李校尉言重,那些话我早都忘得差不多了。”
李彦重重大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将军对你不一般,看你的眼神也与旁人不同,但我总想着将军心里是惦记着一位姓施的姑娘,所以才没往深处想,更没料想到原来您就是那位施姑娘。”
施元音缓缓敛眸,板着脸道:“李校尉,我如今是阿璟的未婚妻,您说的这些话实在不合时宜,若是传出去我与世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李彦连连摆手,“施姑娘放心,这些话我不会往外说的。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很久之前就想请问施姑娘了。”
“请问我?”施元音疑惑道。
“没错,就是施姑娘。”
“李校尉请问,若是我知道的,我定会告知。”
“那…那我就问了。”李彦似有顾虑,清了清嗓子道,“施姑娘在上京城过得很不如意吗?”
施元音脸色微变,倏时抬眼看着李彦。
眼神里情绪很复杂,有疑惑,有错愕,有一闪而过的不悦。
李彦被看得有些心虚,连忙解释:“我这些话没有任何恶意,我跟着将军也有一年了,这一年里我总是能在将军吃醉酒时听他提到你。”
“提到我什么?”施元音杏眸暗淡。
李彦支支吾吾道:“也没什么,反正都是一些…咳…”想你的话。
最后四个字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须臾,他继续说道:“那次我也是第一次见将军露出伤心之色,这心里总是会生出颇多好奇,趁着将军喝醉我就问他,我说将军既然那么想那位远在上京城的施姑娘,那又为何独自跑到这么远的边境来?”
“将军沉默了许久,然后告诉我说,他之所以会来边境,是想救赎一个人。”
施元音心头一咯噔,恍恍惚惚道:“救赎一个人?他说的那个人,是我?”
李彦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将军没有明言,但我能猜出,他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施姑娘你了。”
施元音嘴巴翕张,心中莫名其妙的泛起酸涩,沉声问:“不知李校尉凭何猜出世子想救赎,就是我呢?”
“不难,世子醉酒后提到施姑娘的眼神,和他说想救赎一个人时的眼神,都是一样的,温柔中带着最纯粹的爱意。”
施元音拧了拧眉头,“李校尉让我更糊涂了,这些话跟我在上京城如不如意有何关系?”
“有关系,将军口中的施姑娘在上京城举步维艰,总是委屈自己以求自保,明明过得不快乐,还要强颜欢笑,就像戴了一张面具。”
施元音眼角微红,垂着脑袋不敢抬头,闷声道:“这些话都是他说的?”
“嗯,将军他……每次提到施姑娘这些事时,总是很伤心。”
“很伤心?”施元音沉脸许久,蓦然一笑,“可是这跟他救赎我有何关系?”
李彦急急道:“有关系!将军他说了,他想闯出一方天地,搏出一番功绩,就想有朝一日,能成为施姑娘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