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说的有道理……”谢祇拖长语调，“那你还不赶紧给我去找会做丰州饼的人。”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方为屁颠屁颠跑出屋。
次日，外院正堂十分热闹，全是登门道贺的，陆陆续续来送礼的人更是快踏破王府门槛。
前段日子琼州洪涝，陛下为此事颇为头疼，满朝文武都顾忌着此事是个烫手山芋不敢接手，喂几只鸡，只有谢羽臣站了出来。
陛下赞赏其胆识，着封钦差大臣，远赴琼州治灾，朝中皆以为是场死局，谁知谢羽臣却以最短的时间，让琼州这个淤泥烂地开出了花。
陛下大喜，亲封谢羽臣三品户部侍郎之职。
原本还被丑闻缠身的晋阳王府，不仅在名声上有了峰回路转的迹象，就连之前断联的朝中权臣重臣，又全都来攀亲道故了。
瞧着底下阿谀奉承的嘴脸，谢铮则脸都快笑烂了。
上次家中如此热闹，还是他三妹受封将军那日，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沾儿子的光。
“哎呀王爷，您生了个好儿子啊，如今您这儿子可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一人道。
谢铮则道：“哪里哪里，犬子能为陛下效劳是他的荣幸，哪值得尚书大人这般夸赞。”
“王爷谦虚，您教子有方，不然您家二公子哪能有如此出息，等二公子回府后，可得设大宴，请我等来给二公子当面道声喜呀。”
谢铮则笑着应和，目光却不自觉看了看身侧的荣氏。她也微笑着，但笑容却有些勉强。
庶子大有出息，嫡子却纨绔浪荡。
说出去都是打脸。
寿安斋阴雨转晴。
谢老太太高兴极了，不等荣氏在外堂招呼完前来贺喜的大臣，就将人叫到了跟前。
“二郎大有出息，能得陛下赏识是全家的荣耀，你这个做母亲的不能没作为，今日下请帖，宴请上京各高门明日来府上吃酒，好好热闹热闹。”
荣氏闻言皱眉，说道：“今日就下请帖，会不会有些许匆忙？”
谢老太太停下捻佛珠的手，肃然道：“怎么就匆忙了，二郎连夜远赴琼州时，府上没一人去关心送行，如今人回来了，不能再怠慢。”
荣氏绷着笑容道：“母亲说得有理，那儿媳现在就回北院，着人写请帖。”
谢老太太点头，继而漫不经心的说：“府中大宴，世子不可缺席，你且把谢祇一起叫回府。”
荣氏沉默，吱唔道：“母亲是知道谢祇那孩子不喜热闹，性子洒脱，儿媳怕是……”
谢老太太不悦道：“那就让他父亲亲自去叫他，我倒要看看他岂敢不回府。”
荣氏应下，起身出屋。
翌日清早，晋阳王府洒扫一新。
没到时辰，府中尚且清静。
谢老太太嫌弃外院灯笼不够喜庆，就命施元音带几个小厮将门口内外的灯笼换下。
“左边一些……哎太左了……往右挪点。”
施元音犯愁地指挥着，内门两盏依旧对不齐的红灯笼。
“……不对不对，右边那盏往上偏点。”施元音说着说着往后退去，仅仅退小半步，后背突然抵上一抹温热的坚硬。
施元音吓了一跳，猛然转身，就见一袭雪青色锦袍的谢羽臣站在她身后。
她忙福身道：“二哥哥。”
谢羽臣莞尔，道：“这种小事交给女使来办就好，再过几日就立冬了，你怎穿得这么少？”
“多谢二哥哥关心，我不冷的。”
谢羽臣淡淡道：“不冷就好，是我多虑。”
“……”
施元音语塞，连忙解释：“不是的，二哥哥的话我记住了，宴席还要一会儿再开始，我等开席前回屋添衣也是一样。”
“对了，今日是二哥哥升官宴席，元音理应有所表示才对。”施元音微微屈膝，抬臂作揖道，“恭喜二哥哥荣升。”
“表妹妹无须这般客气。”
“不是客气，是由衷的为二哥哥感到高兴。”
谢羽臣展颜一笑，“多谢表妹妹。”
辰时一过，晋阳王府府外便陆陆续续来客。
受荣氏的意思，谢婉清和谢婉棠都得在外亲迎，因为今日来的不仅仅是昔日交好的高门好友，更有朝中权臣重臣，事关体面，不可轻视。
施元音回屋披了件浅蓝色褙子赶来时，谢婉清和谢婉棠正朝一个中年男人行礼。
中年男人脸上皱纹不少，但身体却十分高壮挺拔，正当施元音疑惑此人身份时，就见温繁荣和赵氏紧跟其后走来。
顺安侯府的人几乎都在，施元音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当朝镇国大将军，顺安侯温旭。
施元音犹豫片刻，提步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温繁荣道：“没想到元音妹妹也出来迎客了，王府今日宴席想来必是不同以往。”
温旭闻言，眯着眼打量起施元音，道：“你就是那个丰州来的丫头，听说老太太为了你责问虞家行事？”
虞主君是温旭旧部，虞家被下了面子的事，自然而然能传到温旭耳中。
温旭相貌板正，不笑时更显凶神恶煞，施元音心生怯意，嗫喏着不知如何回答。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喲呵。
“没想到今日晋阳王府就连府外都会如此热闹，这围着说什么话呢？”
这吊儿郎当地语调，不用看都知是谁。
温旭转身，冷哼道：“你这混账还知道回府恭贺你二哥哥。”
“师父这话未免太看得起我，我回府可不是为了恭贺谢羽臣，仅仅是受我爹威胁罢了。”
谢祇长腿跨上台阶，身姿懒散。
今日的他一袭白鹤绣纹红袍，束着黑色锈金腰带，许是断了钱路太久，穿戴不似以往那般矜贵。
温旭恨铁不成钢，上前低声道：“你二哥哥如今功成名就，你却还是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这宴席你若不是真心实意来恭贺，那你来了也是丢脸。”
谢祇直视他，回道：“晋阳王府纨绔世子行事向来玩世不恭，怎会觉着丢脸？”
温旭半眯着眼，浑身散发着在久经沙场之人才有的霸气，压着嗓子道：“那你就永远糊涂下去，当我是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