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什么？”皇上张大了嘴巴。
沈南星呃了一声，大兴不叫离婚来着，“就是……就是我要跟他一拍两散！不过了！”
皇上这才明白过来，“你要和青川和离？”
这话说完，他断然摇头，“此事绝无可能！楚王妃，朕劝你不要这么任性，皇家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沈南星眉头一皱，“他都要杀了我，我还不能跟他散伙？”
皇上背着手，“你是皇家妇！大兴谢氏从来没有这个先例！”
“那你开先河啊！”沈南星要求得十分理直气壮。
“你——放肆！”皇上额头上的青筋绷不住了，“姜氏，休得异想天开！不要以为你受了一点儿委屈，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以此来要挟朕！”
沈南星只感觉莫名其妙，“我——”
“够了！”
皇上一声暴喝，拒绝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朕现在要去看看青川的情况，姜氏，你给朕好好地反省，这种话，朕不想再听到第二次！来人，摆驾！”
皇上说完抬脚就要离开，又看到了一直守在门外的谢九霄，定了定神低声道，“太子，派人去一趟楚王府，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儿臣遵命。”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御书房，就这么把沈南星晾在了屋里。
皇上身边那个太监倒是没跟着离开，等两位主子都走远了才幽幽上前，站在沈南星背后，叹了口绵长而曲折的气。
“楚王妃，您这是何苦？圣上方才已经许诺了，您何不抓住机会，把楚王身边的那位弄走？也省得现下这一出。”
沈南星扭过头去，背着人的时候，这太监对她的态度倒是和刚才截然相反？
“奴才受过姜太医的救命之恩，”太监惯会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沈南星在想什么，“恕奴才直言，您不该任性，圣上这一走，怕是要把这回事交给贤妃娘娘去管，母子之间，您终究是外人。”
他低声说了好长一串话，沈南星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表面呆坐，实则已经让系统搜索了和皇家人散伙的一百种方法。
“楚王妃？”太监见她半天没有反应，“您无事吧？”
沈南星摆了摆手，想起这太监是皇上的得力助手，不由道，“谢谢你，不过大兴的皇家承认休书吗？”
大太监吓了一大跳，“楚王妃？您要让楚王写休书？这不太好吧？”
“嗯？”沈南星抿着嘴，“放心，我一定能让他下笔的！”
谢青川要是不写，就打断他的三条腿！这么想着，沈南星的眼里都冒出了狠辣的光。
大太监看着，忽然感觉脖颈后一凉，又有些哭笑不得，楚王妃这是以为他在担心她拿不到休书？
“太子殿下。”门外这时候传来问安声。
下一秒，谢九霄去而复返，安安静静地站在殿门外。
“父皇有旨，请楚王妃去抚宁殿听贤妃娘娘训话。”
沈南星看了一眼大太监，猜的真准。
“楚王妃？请吧？”谢九霄躬身朝着外面伸出手，“父皇命孤护送您前往。”
“等一小会儿行不？”沈南星站了起来，却没抬脚，“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和这位公公聊聊呢。”
大太监险些给她跪下，他哪里敢和主子聊天啊！
王妃，您小心说话！
好在谢九霄没在意，不过也没同意，“孤可代劳替王妃解惑，贤妃娘娘已经在正殿等候，楚王妃还是先动身为好。”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沈南星也不能硬耽搁，于是跟着谢九霄离开了御书房。
大太监还在怔愣之中，半天才回过神来。
楚王妃刚才是要跟他说什么来着？
休书！
坏了！
*
“王妃想让三弟休了你？”
去往贤妃殿中的路上，沈南星和谢九霄一前一后地走着，听见她的问话，对方似乎有些忍俊不禁。
沈南星点头，“对，按手印有用吗？还是得本人亲自手写？有没有格式什么的……”
“王妃，”谢九霄淡淡地打断她的问话，“在大兴，女子犯了七出罪，才会被休，不知道您……？”
沈南星看了一眼系统提供的信息，果断道，“善妒。”
“……”谢九霄投来了欲言又止的目光。
沈南星面无表情地编，“我一看到谢青川和许洛初站在一起，就嫉妒得全身发痒，吃不好睡不着，还很容易发疯，我发疯的时候最爱打人了，很疼的。”
根据她的观察，谢九霄应该会把她的话转述给皇上，沈南星想，不让她离婚，她就把谢青川打个半身不遂。
看皇上心不心疼他的亲儿子！
谢九霄清了清嗓子，手握拳放在嘴角，轻声道，“王妃，大兴女子被休弃是件丑事，多半要回家自缢。”
“啥？”沈南星又震惊了，“我还得上吊？”
“这样才能保住清净名声。”
沈南星无声地骂了几句，这都是什么东西！
“姜太医获罪后，姜府的宅子已经被父皇收回，”谢九霄又开始说话，“就算王妃能成功和离，恐怕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我还有个问题，大兴的姑娘们能买房子吗？”
沈南星问出来的时候，就不报多大希望，谢九霄果然也摇了摇头。
“以王妃现在的情况来看，和离并不是好选择。”他目视前方，“不如做别的打算。”
沈南星感觉这话里有话，“听起来你好像有什么办法？”
谢九霄斜晲了一眼过来，“王妃聪慧。”
“有话直说。”沈南星不喜欢兜圈子。
谢九霄放慢了脚步，“孤可以助王妃一臂之力，伪造身份离开楚王府，我记得你舅舅是驻守西北的将军，王妃可以远赴投靠，从此不理京城之事。”
听起来倒是很诱人，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沈南星还是直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孤已经说过了。”
前方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谢九霄忽然出手，拦着沈南星的肩膀，把她拖进了一旁的竹林，另一只手在她头顶一按，两人一起缩在一块假山石后面。
一行宫女很快走过，待四周无人，他才放下手。
“抱歉，不过孤觉得，我们谈论的事情，最好不要被人听见。”谢九霄噙着公事公办的笑。
沈南星拿掉身上的落叶，抬起头，“那就在这儿说完再走吧，你想要我舅的兵权？为什么？”
谢九霄方才说的话里，唯一对他有利用价值的，就是姜素心的大舅父，镇北大将军裴岱。
裴岱手握西北边军大权，是皇上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但谢九霄已经是太子了，他要兵权做什么？
提前登基？有那么着急吗？
沈南星思索着，看着他的表情愈发古怪起来。
谢九霄见状摊了摊手，笑容里显出了几分无奈。
“孤虽然是太子，可几个皇弟也是虎视眈眈，母后早亡，孤独自一人对抗这么多家族，有心无力啊。
如果王妃愿意合作，待孤登基之后，必定给王妃备下大礼，保证王妃吃穿不愁，自由生活。”
他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诚恳，沈南星摸着下巴，“我可以帮你，但我舅恐怕不行，他可是个大忠臣。”
否则的话，皇上也不敢放心让裴岱一个人守着西北。
谢九霄忽然又笑了一下，很是嘲讽。
“姜府的事，并不只是三弟的手笔，是父皇默许他这么做的，他早就觉得裴将军势大了，借着裴氏夫人的由头，父皇收了不少兵权回来，可还是不满足。”
“这事儿裴将军知道吗？”沈南星冷声道。
谢九霄哂笑一声，“当然不知，或许王妃前往投奔的时候，可以代为转述？孤这里恰好留有证据。”
所以，当皇上的，当太子的，都谋划着要裴岱手里的兵权呢？
沈南星叹了口气，这个姜素心怎么全家都是倒霉蛋？一个好人都碰不上。
包括眼前的谢九霄，看起来好像是给她提供帮助，实则就是拿她当牵线搭桥的。
“所以，我舅的兵权对你们非常重要，是吧？”她忽然问道。
谢九霄有些不解，但还是道，“正是，有裴将军作保者，可得天下无忧。”
“哦~”沈南星拍了两下巴掌，“那太好了，太子，我也有个想法，你想不想听？”
谢九霄眨眨眼，“嗯……愿闻其详？”
沈南星打了个响指，“你帮我跟谢青川断绝关系，送我去西北，等我说服我舅，让他保我当皇上，你就是我登基的大功臣，到时候我定会给你备下大礼，吃穿不愁，自由生活，怎么样？”
沉默。
还是沉默。
谢九霄看起来不像是在听沈南星说话，而是活像被沈南星刚用棒子敲了脑袋，瞳孔放大，表情空白。
“……王妃，你要，当皇上？”良久之后，他才艰难地提炼出了重点。
沈南星点点头，“求人不如求己，我当了皇上，总不能没地方去了吧？再说了，裴将军是我舅，我们是血缘关系，比你更牢靠。”
谢九霄又是半天才说话，“敢情孤这个主意，是给王妃做嫁衣咯？”
沈南星收了笑，神情肃杀。
“那又怎么样？姓谢的害姜府，害裴家的时候，想过我们也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