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天光大亮,整个山脉红妆素裹,阳光下,皑皑白雪像是一粒粒精盐。
刚抱着对一天美好心情的听晚一推开窗子就脱口而出:“我草,这天这么冷的吗?”
她一面吐槽一面关上了窗户,继续缩在被子里,等待重新把身体捂热乎。
大概是中午十一点,民宿的主人过来敲门说午饭时间到了,让她去吃饭。
她这才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院子里民宿家得出小孩子正在雪地里玩游戏,好不热闹。
听晚见此,拿出了摄像机,对着穿着红色棉袄的几个小孩子就是一拍。
拍完了近景,她的目光又瞄向了远方的山霭。
就在她拿着摄像头对着远方调试角度的时候,她的摄影机里走来一个人,那人穿着蓝色的加厚版的兜帽上衣,眉眼淡然,额头上有些许碎发,正朝她迎面走来。
啧,这不是小哥吗。
趁着小哥还在看另一边的景物,没注意到她这,她赶紧对着小哥的侧脸就是一拍。
由于她是放大了很多倍的,所以对小哥面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拍的时候,她注意到小哥的眸子似乎朝她这边看了看,但那是很短暂的一刻,快得让人看不清。
或许他察觉到了她在拍他,但是没有在意。
拍完后,她满意地看了看照片,后收起了相机,朝小哥走去:“你去外面转了转吗?”
小哥点了点头,目光依然望着远方的雪山。
听晚蹲在地上,随意抓起一把雪,又把它撒下去:“你也真是,这么冷的天,也不穿厚点。”
这会小哥总算是回答了:“还好。”
听晚再次抓起一把雪放在手心里:“快进去吧,要吃午饭了。”
小哥在踏步离开之前,又侧过头,看着她,像是在说:你怎么不进去?
听晚读懂了他的意思,她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里的残雪,道:“我马上来,等我把山的照片拍下来后。”
小哥这才离开。
*
吃过午饭,听晚便带着小哥往外面走去。
这会是下午一点,阳光还算暖和,出来的人也多。
走的过程中,她注意到小哥会时不时停下来,望着远方的雪山。
“怎么样?有印象吗?”在他第十次停下脚步,神情略带点怀念的时候,听晚也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的模样,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小哥摇了摇头,“有一些,但都只是片面。”
听晚见他有些茫然的模样,叹了口气:“不要着急,慢慢来,急不得。”
小哥依然双手抱胸,望着远方屹立了上万年的苍茫雪山。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还去过一个地方,那里有一片湖泊,依偎在雪山的脚下,蓝得像是一块薄荷糖。
他皱了皱眉,无论怎么挖掘记忆,都无法再想起其任何有关的画面。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轻快的声音:“小哥。”
他转过头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鲜花,花骨极为漂亮,在阳光下,让人移不开眼。
听晚把花递给了他:“这是送给你的,藏海花。”
小哥垂下眼帘,注视着面前的花束,久久不语,他好像在哪见过这种花,漫山遍野的都是。
听晚见状把花束拿了下去,歪头看了一眼小哥,好奇地问:“是不是想起点什么来了?”
小哥的眉头皱地更深了。
听晚赶紧一招手,“快过来,我刚刚看到了一幅画,很重要。”
就是现在,趁着小哥的记忆断断续续来的时候,多给他点刺激,说不定能多想起一点。
她刚刚在买花的时候,找到了那家挂着油画的邮局,还往里面瞥了一眼,虽然很短暂,但她却是看到了那幅画。
“那一幅画,很特别,”在往不远处邮局走去的路上,听晚解释道,“具体特别在哪呢,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小哥低头看着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脸沉思。
过了两三分钟后,她停下了脚步,指着邮局里面说了一句:“到了。”
小哥闻言抬起了头,那一刻,他一眼就看到挂在邮局柜台的画,他一一扫过,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一幅油画上。
那上面画了一个人,侧着脸,背后是卡尔仁次雪山,眼神淡泊。
这副画画的……是他自己。
那一瞬间,尘封许久的记忆忽然接踵而来。
无边的回忆犹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把他笼罩在里面。
他看到自己曾和三个人在大雪茫茫中前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他还看到那一片摄人心魄的湖泊,天空下,美得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自己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牵着一个人的手,默默无言……无数的记忆朝他袭来,他想起了许多的事情。
只是在这么多的回忆里,他却从未看到过解听晚的身影。
就好像……这个人在那时候还不存在。
这边。
听晚扶住小哥的一只手,往边上的走廊上走去,同时关切地问:“小哥,你还好吧?”
小哥摇了摇头,像是在告诉她,他没事。
可他的脸都白了。
都这样了,还扯什么英雄啊。
听晚扶着他到走廊上坐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就在她想要伸手理一下藏海花的时候,小哥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无意识地说了一句,“德仁。”
接着,他便昏了过去。
听晚伸在半空中的手顿住了,嗯……她该说什么好呢。
又要把人背回去啊,漫漫归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