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过后便是守岁。
大厅之中，众人各忙各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元辉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沈君如则和莫氏说着体己话。
元景玉练琴，秦氏刺绣。
最闹腾的，莫过于元清和元长宁，一会儿投壶，一会儿练剑，倒是惬意得很。
这些人之中，最无聊的，怕只有元翎了，她实在有些待不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处荒废已久的荷塘。见前方闪现一丝火光，她好奇望去，竟见秦香岚在那儿傻站。
对于这个女人，元翎并没有什么印象。
除了回归元家那日匆匆见过一面，今夜是她们第二次相见。秦氏的容貌、学识都比不上沈君如，为人也胆小怕事，不明白为何会被元辉纳为妾室。而且纳就纳了，多年未育也没有被休，想必当中定有隐情。
只是这些个人隐私，元翎并不感兴趣。
她正准备离开，却不小心踩到一些枯叶，发出咯吱的声音，引得秦香岚蓦地回眸。
“是你？”
那轻飘飘的声音，像是鬼魂发出来的一样，让人听了不禁有些发怵。
“这么冷的天，秦姨娘怎会在此？”
明明刚才还见秦氏在大厅刺绣，这会子却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荷塘边，这让元翎十分讶异。
“没什么，缅怀一位故人罢了。”
故人？元翎蹙了蹙眉，见秦氏那一副幽怨深深的样子，所谓的故人……多半是情人吧？
若是为了钱，秦香岚也该努力争宠，拼了命为元辉生下个一男半女才对。可如今她不争不抢，低调得可怕，实在有些不合常理。这……倒是激起元翎的一丝兴趣。
“秦姨娘既然有喜欢之人，为何当初又要嫁给我大伯父？”
“四小姐莫要胡说，没那回事。”
话虽如此，但秦香岚心虚的眼神早已经出卖了她。
“也罢，这是秦姨娘自己的事儿，你不后悔就行。”
元翎不再理会，正欲离开，忽然，背后传来一道细嗓子声音。
“四小姐回来，是别有目的吧？”
元翎拧着眉，元辉和沈君如又何尝不知，却没想到，秦姨娘会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不否认，自己回归元家，一是为了完成爹爹的遗愿，二也是为了想查清当年的真相。但秦香岚话里有话，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秦姨娘可是知道什么？”
“我自然是知道，否则，也不会那么说了。”秦香岚肆意的笑了笑，好像这么多年以来所受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对于秦氏的示好，元翎有些出乎意料。
照这样看来，秦氏无端端出现，怕是在故意找机会接近她。
“你想说便说，没人拦着你。”
“若是我说，你爹爹是被元辉害死的，你会怎么做？”
元翎的心漏跳了一拍，元辉和爹爹到底是手足兄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不觉得元辉是那种狠心之人。
“你有何凭证？”
秦香岚冷哼，“凭证？我就是凭证。当年，元辉挑唆我去勾引元翼，还让我暗中下毒。即便当面和他对质，我也敢这么说。”
见元翎一脸懵逼，秦氏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
五年前，元文远病危，将离家的小儿子元翼紧急召回了家中。
那个时候，秦香岚不过是元府的一个大丫环，元辉特意派她前去照顾弟弟的饮食起居，但其实，她每日都会在弟弟的饮食中参入少许慢性之毒。中了这种毒，身体一开始不会有什么异样，但经年累月，身体就会被慢慢侵蚀，变得虚弱不堪。
得知事情原委，元翎踉跄了退了两步，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难怪吃了郭雪梅的解药，爹爹的身体依旧不见好，原来，竟还有如此隐情。难道，一开始她就搞错了，爹爹的死，与梁明远无关，元辉才是罪魁祸首？
“你没骗我？”
“我若骗你，天打雷劈。”
顿了顿，元翎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再次问道，“你可认识梁明远？”
“算是认识吧，我识得他，他不识得我而已。当年，我曾见他来过元府好几次。不过最近这几年，倒是从未来过。”
元翎曾意外撞见元管家去见梁明远，密谋让她答应北冥家的婚事。若不是梁明远替元辉办了事，后面元家也不会履行承诺，想办法让梁羽墨晋了升。
若是以前就认识，也就能解释，当初北冥家催婚时，为何元辉会第一时间想到梁明远。
只是，他们之前又是怎么认识的呢，因为爹爹么？
“你知道……他去元家做什么吗？”
“我怎会知道？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吧，我不过就是元家一个低贱的丫鬟。”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爹是好人，他是唯一一个不把我当猪狗的人。”
秦香岚的话说得动情，但元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秦氏若真这么想，为何早不说，却偏偏等到现在？
思考再三，她还是觉得，不能光凭一个女人就冲动行事。这段日子，大伯父一家对她们尚算不错。毕竟是爹爹的至亲之人，若是可以，她永远不希望看到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的局面。
回到大厅前的院子，元翎收拾了一下心情。
远远的，就瞧见自己的弟弟和堂兄元长宁追逐打闹。弟弟一向嫉恶如仇，能让他转变态度，必须是对方诚心代之。看来，她的这位堂兄已经率先赢得了弟弟的认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若大伯父当年没有辜负爹爹，她定敬他为长辈，只可惜……往事如风，不可追！
“嘭……嘭……嘭……”
突如其来的礼炮声、鞭炮声，让就快见周公的众人顿时雀跃不已。
这意味着，守夜结束，新的一年……终于来临。
沈君如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平心静气道，“趁着天未亮，大家都赶紧回屋补个觉吧。”
见众人散去，元翎不紧不慢的走上前，礼貌地鞠了一个礼。
“大伯母，过两日我想带娘亲和弟弟回墨溪村省亲，不知可否？”
舅娘临盆在即，她知道娘亲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多住几日。
“当然。我会和元管家说一声，让他提前给你们备好礼，并安排一辆宽敞一点的马车。你娘身子弱，千万别冻着了。”
“谢谢大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