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船离河岸越来越近,徐长安这才感觉到了后怕。
其实他很讨厌这种大劫之后的感觉,可现在一旦遇上这样的事,为什么我就会很冲动呢,莫非只是因为年少的无知无畏?
他悻悻地想:万一哪天不小心给挂了,是不是还能再来一次穿越呢?
就算能又如何,这可有点像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呢。
“看来以后我得多花点精力,修习一些打坐禅定,涵养心性的功夫才是。”他喃喃自语道。
然而,当他看到被救下的芸娘时,脑中却又有些茫然。
我错了么?
若是没错,那么。人的一生之中,是不是也有一些“冲动”,是所谓的理智所无法控制的呢!
“一个人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莫愁回头好奇道。
“没什么,就是一点感叹而已。”接过她递来的剑,插入鞘中,徐长安笑道,“你看,这河上的风光,不也是挺美的么?”
......
待花船抵达岸边。徐长安,莫愁和那芸娘一起下了船,其他人则避在一边,远远地看着他们。
大船已先靠岸,两个壮汉赶紧搀扶着主祭的老者。向道士那边走了过去。
老者颤巍巍道:“仙长请留步,敢问仙号如何称呼。”
道士冷冷看着他,眼中闪过讥诮之色:“既问我道号,是要给我建庙立祀,供奉祭品?还是要上告天帝,说那河神乃是被我所杀,与诸位无关呢?”
老者一脸尴尬,讪讪道:“老朽岂敢!”
道士冷哼一声:“活人献祭都敢,何况我一方外之人。”
老者更是不敢说话了。
“罢了,你让人去把河神庙拆了便是。”道士似已知他来意,摆了摆手,叹息道,“今日诛灭此阴神,无非机缘而已,至于报官与否,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听得此言,老者面露喜色,不住长揖谢过。
几人转过身来,往芸娘这边恨恨地望上几眼,也不说话,这才要匆匆离去。
徐长安大怒,这老乌龟,看来是当地族老乡贤之辈,方敢这般胆大妄为,一个如花的女子,差点丧命于斯人之手,此事怎可如此了轻松了结?
现在能拿他们怎样?
正思考中,却听道士长太息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吾数十年修行,却做不到这‘太上忘情’四字,岂不悲哉。”
装一手好逼!
徐长安忍不住接口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上者无情而至公,终是因为有情,道长何须难以释怀。”
“有道理,上者无情而至公,这可是给老道脸上贴金了!”道士呵呵一笑,道,“小道友,可否耽搁片刻,跟老道聊上几句。”
徐长安当然是求之不得,虽觉得这位道长脾气怪了点,但神通确实大得很,说不得在修行方面,还能请教点什么呢。
这时虫二已将马车收拾妥当。
徐长安让莫愁带芸娘上了车,只说稍等片刻。自己便走了过去,向道士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长,徐长安有礼了。”
道士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含笑点头:“嗯,你有种!”
他突然说出的话,倒把徐长安给吓了一跳。
有种?有什么种?
情种,气种,王侯将相之种?
“我说的是道种。”道士微笑道,“贫道乃大道宗,终南山朱凤洞天多宝道人是也,今见小友甚有道缘,自是不胜喜之。”
听着还是有点懵,徐长安试探道:“不知道长何出此言?”
多宝道人大笑:“老道若说小友天资非凡,骨骼清奇,乃万年不遇修行奇才,你相信吗?”
“道长说笑了,这点自知之明晚生还是有的。”
“这就对了,上上之资,皆以伏藏为本,而道种伏藏于人事之中,岂可一言可查之。”
徐长安更是懵逼了:“那么,您所说的道种是......”
“道种者,大道修行之种子也。”
多宝道人解释道:“道种与天资可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人的天资固有巧拙之分,但道种之有无,却在于意念能否不为外界所迷,气运能否不为外力所困。”
“小友方才所为,心性纯一,动静天然,与吾道甚为合宜。”
这是说我......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呢?人,生乎于天地,天地若何?吾宗大道尊所著《真经》云: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
“天地尚不能长久永存,何况我们人之个体呢?”
他微笑道:“所以说,道者,乃是天地的本源,从于道,则同于道,同于道者,道方乐于助之......”
“请问道长,何为得道?”徐长安摸了摸鼻子,忍不住问道,“呃......得道者是什么样子呢?”
“老道所知得道者有三。”多宝道人不假思索,道:“一得永得,一证永证,元神不灭,幽游于九天之上,与天地寿齐,此为道之天仙。”
“阳神已成,胎仙白化,脱质升举,寄享天地寿,此为道之地仙。”
“修内丹,得长生,形体坚固不坏、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此为道之人仙。”
“道无穷尽处,此三者我们虽可称之为得道,但也只是窥视了‘道’的某些方面或层次而已......”
这也太炫酷了吧!
徐长安心神俱动,悠悠道:“难怪人们都说修行如登天,大道终难成......”
多宝道人笑道:“世人所谓大道,乃是顶配的上仙之道,古今确无几人能成。但我们可以设个小目标,长生住世。形质且固,八邪之疫不能为害,不比人间浮沉,生死无定强上万倍?”
这也算是个小目标?
徐长安心中吐槽道:这怕要比前世挣他几个亿的难度小不了多少吧?
尤其想到自己的实际状况,更是只能一声长叹:“道长劝勉之意,晚生如何不感激,只是我天资既差,体质又受限,终是难入修行之途......”
多宝道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小友可否伸出右手手腕,让老道瞧上一瞧?”
徐长安依言伸出手臂。
多宝道人扶起他手腕,一根食指搭上脉博。
忽而,他双眉一轩,“咦”的一声,过了一会,眉头慢慢皱了拢来,又是“啊”的一声,直看着他,也是叹息了一声:“可惜了,小友中脉虚弱,左右二脉有淤塞之像,故气海穴内元气空空,气运无以凝聚。”
徐长安收回手臂,一声苦笑:“晚生已知晓了。”
“此外,小友可是修过我宗门基础养气之法?”
“机缘巧合之下,晚生学了点皮毛。”
“那就是了,此法可强固先天真阳之气,继而徐徐以养元气,虽不能治本,却也大有裨益。”多宝道人双目凝视着他,笑道,“小友可愿随老道回朱凤洞天,与我宗门师兄细细参详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之法?”
这位道长此时性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全然没了船上的冷淡和张狂。甚至还有一种前世房产中介,或保险推销员的亲切气质。
等等......人家刚才救了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