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罢,拔剑,行礼。
一个“请”字刚出口,徐长安按着系统白嫖来的野路子,左手摆个剑诀,右手持挂壁剑迭地蹿出,向对方胸口刺了过去,剑递半途,却是突然一斜,指向对方左侧肩头。
莫愁剑法中的奇诡之处,他倒是学得蛮像。
书生一声朗笑,右臂平伸,手腕抖动,已迅捷无比地刺出七八剑,瞬间就封住了他的来路。
看他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出手倒是凌厉得很。
二人顷刻间便拆了十来招。
车夫虫二一脸忧惧的站在一旁,书生这一边的同伙,瞬间竟变作了吃瓜看客,点评之声却是不绝于耳。
“好久没看到炎公子用剑了,还是那般既刚猛迅捷,又大气凝重啊。”
“是啊,是啊!”
“杀鸡焉用牛刀尔,咦,小子剑术倒有些奇诡之处,只可惜元气不足,效果就差了许多,游而不斗,终究不能持久。”
“那倒是,任何技巧,在绝对的气运面前都是渣,可惜少年人,不知事......”
呸!你们是来打秋风,还是看热闹的?
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能不能对“强盗”这个古老的职业保持一点起码的尊重?
徐长安心中暗骂,却也是叫苦不迭。
对方所使的招式倒是普通,但每挥出一剑,却是剑风呼啸,剑气纵横,其非同一般的元气修为,让万难抵挡。
就算自己也曾有点白嫖对方元气的先例,只可惜,一来不会借物传导,二来对方出剑太快,双剑一触即分,根本就没有机会可寻。
不敢硬碰,他只能依着次第,将莫愁的剑式一一使出,
书生不为所动,依旧见招拆招。
这些剑式终究有限,很快便已使用穷尽,徐长安心急之下,又将剑式从尾至头,反着施展开来。
二十招之后,他开始呈游斗之状。若非仗着步伐精妙,便是早已快撑不下去了。
万般无奈之下,把心一横,他依着莫愁的指点,闭上双眼,凝神专志,听风辨形,左摆右晃,有若风中飘叶般,于剑影之中闪展腾挪开来。
他坚信妖女不会骗自己。
同样,他也在赌,诵得出“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这种词句的慷慨悲歌之士,绝非肆意滥杀之人。
旋即,脑中现出一条金华灿然的光带,引导着脚下的步法。
不管对方剑势来路,徐长安自管自地左闪右避,斜进直退。
眼见对方闭上双目,仗剑闪动,书生又惊又恼。
最初以为是在挑衅自己,正恼着要施以颜色。谁知对方只是左右斜跨数步,便已避开自己这一轮疾风暴雨般的攻击。
再这样下去,斗剑岂非成了笑话?
猛然间,书生手中长剑连连挥舞,想是动了真怒,内力催动,剑光再度暴长,将徐长安包裹在一片光幕之中。
“刷,刷,刷......”
眼皮之中暗影纵横,耳边传来空气被剑气割裂所发出的尖锐之声,徐长安心中再是害怕,此时也不敢妄动他念。只能仗着诡异漂浮的步法,一一避了开去。
剑光明灭如电芒,却总是跟他的身子相差了一尺两尺。
“咦,奇哉怪也!”周围看客发出一片惊呼。
“小子在听风辩形!”有人高声叫道。
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书生引剑回旋,身形连连晃动,再次从不同方位刺出三剑,悄无声息地刺向对方的左肩,右臂,右后肘三处。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灵犀步”精妙之处。
听风辩形只是它极小一部分功能,而灵性相融才是它的关键之处。
作为一个异世穿越者,却也是莫愁目前唯一寄灵过的人,徐长安与女妖在灵性上的融合程度,事实上已超出他们自己的感知。
左踏一步,一折身,再右跨一转,他便已轻飘飘地转到了书生的背后。
书生大惊,反手又是一剑。
徐长安已飘落数尺之外......
周遭瞬间变得一片寂静,只在山风剑啸中,隐隐传来一声轻叹,徐长安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只一眼,却觉眼前一花,漫天剑光消于无形。
书生反手还剑入鞘。神情怪异地看着他,片刻之后,萧然道:“五十招已过,公子请便吧。”
“多谢!”徐长安亦将“挂壁”插入剑鞘,拱手一揖到地。
他明白,对方已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二十招之内,自己身上非得挂彩不可。
“李炎,陇西人氏。”书生回礼道。
李唐皇族啊,难怪了!
“晚生徐长安。”
李炎微笑道,“我读骆临海代英国公敬业所作《讨武曌檄》,闻公子下接,不胜欣喜,意欲结交为友,故设言语以激之,还望徐公子莫怪。”
原来如此,徐长安舒了一口气:“不敢。”
心里想说的却是:先生纵然气度不凡,可惜所付非人,在下怕是要让先生失望了。
李炎深望着他,又道:“公子乃世家子弟,当明理天下之事,诚如檄中所说:‘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机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言语虽是严厉了些,却也是警示肺腑之意,以期我辈慎之,戒之!”
莫要给我洗脑,现在我可是政治绝缘体也!
但徐长安还是一脸诚恳,道:“先生高论,晚生自是理会了。”
李炎也未深查他话中有几分诚意,只是叹息道:“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愿公子时时思之!”
与我何干?
“晚生记得临海公还有一首好诗......”为让这位李先生安心下来,徐长安及时搬来骆冰王的另一首五绝,“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帝居壮,安知天子尊。”
果然,李炎一众面露喜色,齐齐拱手道:“公子,后会有期!”
......
景王府东花厅,仍是锦城跟朱团团主仆正在说话。
“风月二位师傅的传书可是到了。”
“到了。”
“嗯,他......”锦城站起来,背过身子道,“还是跟那女子同处一室?”
“是。”朱团团低头小心翼翼道,“不过,仍是同昨晚一样,公子还是打地铺睡觉,两人并无半分逾矩之事。”
“呸,有贼心没贼胆的小混蛋!”
“王妃娘娘说过,徐家可教不出那种轻薄无行,顽劣不堪的浪荡子,公子兴许只是......”
“谁要你替他辩护?朱团团,几时变得这般没规没矩了?”
“团团不敢!”
“知道就好,小心你的舌头保不住。”锦城走了两步,回头道,“对啦,叔父觉得这小混蛋如何?”
“大智慧未现,小聪明不断......很有趣的少年。”
“这就对上眼了?”锦城忍不住“噗嗤”一笑。
朱团团可不敢接话。
“那风大师又是如何评价小混蛋的武道修行?”
“大师说,公子元气聊胜于无,临敌之机,气势太弱,使剑全凭机巧变化,武道基础实在是.....烂透了。”
“就说了这些?”
“大师还说,所幸公子身怀一套不知从何而来,却又奇诡无比的步法,只要不是遇上修行强者,逃之夭夭倒是不成问题。”
“丢人至极!”
锦城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喃喃道:“小混蛋,本郡主要收拾你可简单多了。”
......
“谁在背后编排我?”徐长安从梦中猛然惊起。
月光透窗而入,他支起身来,瞧了瞧床上,莫愁那张美得宛如精灵一般的面颊,在光影更是熠熠生辉,他脑中顿时一阵迷糊。
“幸好这是在礼义廉耻尚存的古代啊!”
用力甩了甩脑袋,他苦笑道:“不然,天天这样,我非得给心中那些不要脸的念头逼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