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默默对看了一会儿,徐长安总算定下心来,行了一礼道:“擅闯姊姊闺房,本是罪无可赦,但其中原委,还请姊姊容我说完再行决断,好么?”
林诗雨看着他,依然一言不发。
于是他将方才看到的王庸与老鸨交易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在下绝非轻薄无行之人,确是事出有因,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如此。却不想......”
“公子为何要救我?”林诗雨突然道。
是啊,为什么要救她?徐长安一怔,竟被这个听上去很简单的问题给难住了。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理由好像太堂皇,也太虚伪了些,他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我跟这王八蛋有过节,我早就想收拾他,我就是单纯想要保护你......这理由是不是太直白,也太搞笑了些?
“只因姊姊太美丽!”
心头忽地一个激灵,他脱口道,“而所有的美丽,总归是不应该受到伤害的啊。”
这是什么话......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怕是连白痴都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林诗雨睁大了双眼,瞪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少年,红唇微张,半晌却说不一句话来。
她简直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像他这样说话的。
但他的脸却是那么的单纯而真诚......
她却不知,那张纯真的面孔下,他的思想又在天马行空了。
古代女子的家居衣裳可真是诱人,将露未露,欲语还休,非但遮掩不了多少,简直就是荷尔蒙的助燃剂啊......
无耻,下流!
可现在我眼睛能往哪里放呢?
徐长安一面思想在策马奔腾,一面偷偷观察着花魁娘子的表情。
见她没有恼怒的意思,他接着又道:“我本不该这样说的,但我却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从来不说谎的男人,所以......“
这话说出来,他倒真的觉得有些抱歉了。
林诗雨看着他语无伦次的笨拙样子,有些好笑,突然又觉得有些感动,叹息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本不配得到这样的答案,不过,还是要谢谢公子的好意。”
徐长安这才放松下来,笑道:“那么姊姊便是恕小弟无罪了。”
“公子无罪,罪在我一人而已。”
“姊姊可别这样说,若要怪,也只怪姊姊太美丽了。”
林诗雨“噗通”一笑,双颊飞红。
想了想,她又担心道:“若是那人真来,公子能应付得来?”
“呵呵,鼠辈。吾视之草芥耳!”美人当前,徐长安展示出王之蔑视的一面。
好像正应了他的话,只听“嘭嘭嘭”的砸门声,外面传来王庸的叫声:“小娘子,把门打开,你家公子来啦,为何不出来迎接。”
绿珠,紫琴两婢女动静全无,想来必是被人给挟持住了。
林诗雨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呼”,“呼”,“呼”几声,徐长安连连挥手,瞬间扑灭寝房的火烛,只留外间两盏烛火,忽明忽暗地闪着光亮。
他低声道:“姊姊暂且进衣橱避上一避,我不叫你,千万别出来。”
林诗雨连连点头,却似挪不动身子。
原来她生性柔弱,方才这一惊一吓,早已是手足酸软,勉强站立着已是不错了,如何还能走得动。
“小娘子,你关灯干嘛,躲喵喵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前戏咱就省了罢,多少银子本少也出得起。”
外面敲打房门的声音更大了,王庸污言秽语更是滔滔不绝。
徐长安只得走了过去,扶着她的身子钻进衣橱,关上了橱门。
两人移动之时,他还得微微侧过身子,就怕自己再次触碰到她柔软的身子,那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
徐长安轻车熟路地从袖袋里摸出手帕,蒙在脸上,然后闪到门背一侧。
那王庸一脚踢开房门,一步便跨了进来。
房间半明半暗,亮着的灯火让他的眼睛不由自在闭了一下,正此时,屁股像是被谁重重踢了一脚,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在地毯上。
紧接着,屋里的灯火熄灭了。
“咦,谁推了我,小娘子是你么?”王庸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嘟囔道。
一股强烈的酒腥味在屋里散发开来。
徐长安眉头一皱,厌恶之心大盛,看样子,这货在外头早已等得心焦,也不知又灌了多少马尿。
“小娘子,我来也。”
王庸早已七八分醉了,哪里分得清人前人后,双手分开珠帘,踉踉跄跄往床榻处扑去,黑暗中一阵乱摸。
却是空空如也。
他扭头大叫道:“小娘子,便是怕羞不敢出来么?别怕。若是让本公子满意了,明日便娶你做个小妾如何。”
徐长安闻言大怒。
他几步冲将过去,借着窗外月亮投进的光影,左手一把抓住那厮后颈衣领,拧了过来,“啪啪啪”,右手正反就是几个大耳光,重重地掴在他脸上。
王庸脸颊立刻便肿亮了起来。
“小娘......谁,谁敢打本少,我要你死......”这家伙被扇得七晕八素,身子却还在挣扎,嘴里也不服软。
挺硬气是吧?
徐长安怒意勃发。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胸中一股邪更是火压也压不住,右手捏起拳头,低骂一声:“王八蛋,打的就是你!”
一面骂,一面连脸颊带耳根就是一拳。
“好痛!”王庸一声哀嚎。
他眼鼻开花,眼泪夺眶而出,与鲜血融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向下流去,沾湿了半边衣襟,身子却像烂泥一般瘫软倒地,竟是站也站不起来了。
徐长安放了手,在屋里转了一转。
桌上有一盏剩下的凉茶,他一把端了过来,蹲在王庸身旁,尖着嗓子轻笑。
“大郎,该吃药了。”
笑罢,捏着他的下颌,连水带茶渣一股脑儿灌进他嘴里。
这突如其来的凉水,呛得王庸猛地挺直了身子,大咳起来,好半晌才歇了下去,神志似乎也清醒了许多。
然而,接下来他却惊恐地看到,微亮的月光中,自己面前蹲着一个没有口鼻的影子。
一只拳头朝着自己的脑袋直奔而来......
“不要!”他想要求饶,但嘴里却发出几个含混的音节,呜呜咽咽,倒成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啪”的一声。
徐长安已然出手,一拳就打碎他的鼻梁,反手又是一个勾拳,打折了他的下颌骨。
这种半清醒状态下所感受的痛苦,更是远远超过醉酒之时。
于是,从来只会享受打人乐趣的王公子,此刻已是全无招架之力,在地上蜷缩成一个软软的破布口袋。
“哇!”
眼泪,鼻涕,冷汗,口水,小便同时往外流出。
接下来,无数的拳头脚尖落在他身上。
直到他的身子连转动都动不了,只剩下“嗬嗬”的喘气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