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到外面就安全了!
大街上到处都是人,金吾卫的武侯,万年县衙的捕快,北衙司的巡城禁军等,各路人马每天来来回回,还怕她当街行凶不成?
只可惜他忽略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己被她前后两脚踢了个半死,一时半会儿,哪里还有逃跑的气力。
“女妖?”徐长安心下又气又急,忍不住恨声道:“女妖就可以胡乱杀人?”
“是啊,不然为何会被你们人类叫做妖呢?”莫愁悠然道。
“我不信。”
“为什么?此时信与不信,有什么分别吗?”
“有分别。”徐长安豁出去了,大声道:“就算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明白什么?”
“死在女妖手里,倒也认了,若是冤死在人妖手中,我可就死不瞑目了。”
“冤死?人妖?”莫愁反倒不大明白了,“什么是人妖?”
看来是一个不谐人世的女妖了,徐长安心中霍地起了几分希望,只能跟她插混打科,扯淡下去,盼着多挨一刻是一刻,哪里还管得了她是人还是妖呢。
“人和妖都是妈妈生的,姑娘你说是不是?”
“唔。”莫愁没反对。
“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
“做妖,就像做人一样,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能叫做妖了,应该叫做‘人妖’。”徐长安长叹一声,“姑娘你想啊,我若被仁慈的妖杀了,岂不冤哉?”
这一段台词,他在前世就已背得滚瓜烂熟,此时说出更是深情动人。
莫愁不禁嫣然失笑,道,“公子说笑了。”
她的脸庞,依旧幻变不定,难以把握,但不同的面相,却显出不同的美丽风情。若不是当下这般境地,简直令徐长安看得眼睛发直。
好哇塞,真是秀色可餐呢!
要不是上来就把他打个半死,现在还真有点色诱的味道了。
“呵呵,我只想做个女妖而已。”
“我还是不信,姑娘如何证明是你是真妖而不是人妖呢。”
“我若露出本相,只怕吓着公子,让公子临死前再做个噩梦,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没关系,但我知道,那只是幻术而已。”
“幻术?”又是一个新名词,莫愁饶有兴趣地瞧着他,反问道:“这话怎么说?”
“姑娘自称妖,可是长于幻变?而你显现出不同的面相,只是迷惑他人心魂的幻术而已。”
“所以呢?”
“我相信是幻术,这就是事实,姑娘若否认是幻术,就请举证。”
“但我若举证,你还是可以说是幻术?”
“对!因姑娘所谓的妖,不过是让人心生的幻像而已。”
接着,徐长安花了很长时间,从生物学,玄学,科学,神学等诸多方面,解释“女妖”之说的不可信,让眼前这个女妖相信自己根本就不存在。
或者说,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还好,作为前世网文写手,今生书院学生,这还真难不住他,破题立论,引经据典,足足小半个时辰,直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待他说得口干舌燥,莫愁却“嗤”地一声笑了起来。
笑罢,她淡然道:“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是在等力气恢复好逃跑,还是在等着有人来救你呢?”
这话着实让徐长安吓了一跳,吃吃道:“姑娘怎么知道,莫非你会读心术?”
“什么读心术,我只是看懂了你的表情而已。”
“可是我的表情很悲伤的。”
“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莫愁瞧了他半晌,面色依旧变化不定,渐渐的,她的眼中露出一抹异样的神态,“这段时间里,你是不是刚生过一场大病?”
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倒让徐长安心中一震,忙答道:“没有啊!”
“我瞧你神识涣散,意识......”像是想到了什么,莫愁不再说下去,笑了笑,道,“反正同我见到的其他人有点不一样,莫非你就是个......”
“倒霉鬼。”徐长安截口道。
人在家中坐,妖从墙外来,我不是倒霉鬼谁是?
“鬼和妖同类吧?”
莫愁凝视着他,微笑道:“世上有妖,但没有鬼,此二者可没有什么关联性哦。”
这当然又是一个可以展开成长篇大论的新题目,徐长安正待再次施展他那如簧巧舌,却听莫愁一声幽幽叹息。
“真可惜,如此精巧雅致的小院,待会儿就要变作伏尸之地了。”
“吓,姑娘可是要杀人灭口!”
“是啊,春光明媚杀人天,只是可惜了这满眼樱花。”
“哪有什么满眼樱花,分明就是满眼的你哦。”
莫愁一怔,随即笑颊如花。
一言未毕,徐长安猛地一跃而起,手中一把花瓣撒向她脸面。
虽然很有点下三滥的味道,为了保命,此时他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待她躲闪之际,“呼”的一声,他的身子如飞鹤凌空,落在一根高约丈许的大树横枝之上。
籍着树枝的弹力,他足尖一点,又横移出三丈开外,掠向高高的院墙。
人在生死关头,竟能爆发出如此潜能?
徐长安都有些吃惊了。
只在数步之遥,就听得耳边一声轻笑。眼前花影晃动,随即,他只觉得上身一紧,莫愁已抓住他的背心衣裳,将他身子向反方向扔了回去。
此时他如同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一起一落,只在瞬息之间。
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徐长安犹作困兽之斗,两人错身之际,他奋力向莫愁连攻三掌,盼能攻击她个出其不意,或许,能减低一点下坠速度也是极好的。
可惜他“飞”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出掌全然失了准头。
左肩反倒挨了莫愁一记。
一股阴寒之气,如钢针般刺入骨髓,全身气血瞬间凝结如冰。“啪”的一声,他又从半空中被重重摔到地上。
喉头一热,舌尖一甜,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血竟是冰得吓人。
“公子,我这‘情人印’滋味如何?”莫愁自空中袅袅而下,姿态曼妙如仙。
就连此时拂面而过的风,都似变得温柔无比。
“死妖女!”徐长安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觉自己全身软绵绵的。根本就动弹不得,甚至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只得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怒视着面前这个女人。
莫愁风轻云淡地看着他,是不是也像看着一条死狗?
又过了一阵子。彻骨的冰刺感消似乎散了,痛楚也减轻一些,一股极微弱的热气,在下丹田于头顶百会之间快速运行一周,徐长安全身上下,竟有了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但身体还是动不了。
“完了,芭比Q了!”他疯狂地想,脑中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