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见众人回怼母亲，也是不高兴，一脸的兴致缺缺的样子，没了方才的兴致劲儿。
倒是宋雨，站在秦苏身边问道：“表姐来京这一路如何？是不是觉得北方不如江南？”
宋雨是个贴心的孩子，可她说话挖坑的习惯，秦苏接受不了。对于她的示好也罢，为难也好，秦苏淡然一笑，有些人天生就是可远观！
“一方水土罢了，时间久了哪儿都好。”
“表姐未来想留在京城？”
秦苏琢磨不清宋雨话里的意思，只模棱两可的说道：“不知道！”
三夫人听着二人的谈话，若有所思的看着宋雨。
反倒是二夫人，笑着道：“你这孩子，可怜见儿的，就留在京城，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看谁敢欺负你。”
秦苏淡淡一笑，没接话。
宋雨刚要说话，二夫人瞥了她一眼。
宋雨低下头不再言语。
三夫人将她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佯装没见，指着远处的院子道：“苏苏啊，你看前面儿，就是你外祖母的地方。”
穿过花园，一片林荫小路之后，露出一片红墙，便来到老太太的院子。
虽是深秋，秦苏却觉得这里没有萧瑟，反倒有种生机盎然之际。
旁院的树已经泛黄，落叶归根了，这里还是一片绿意，而且走进这院子明显暖和了不少，而且怎么有一股子淡淡的硫磺味。
三夫人见秦苏微微诧异，道：“你外祖母这院子有一眼温泉。”
秦苏了然，这就对了。紧接着疑惑就涌上心头，前世的京城，没听说有温泉啊！
眼见着到正屋门口，秦苏停下了脚步。
众人也是停下了脚步。
一名老嬷嬷掀开帘子从屋内走出，冲着三夫人和二夫人道：“老太太刚睡去，两位夫人是……”
她的目光落在了秦苏脸上，眉眼一抬，诧异的看着她，失声喊道：“大小姐？”
秦苏知道这是在喊她的母亲。
三夫人和二夫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宋家那位大小姐长这样子么，怪不得那位老王爷一生未娶，就这姿色，世间再无。
只感慨，情之一字，是幸也是劫难。
秦苏见那老嬷嬷眼中的思念不假，冲着她恭敬的福了福身子，道：“小女秦苏，见过嬷嬷！”
老嬷嬷没有了方才的小心，推开门，朝着里面跑去。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猜不到年过七十的老嬷嬷还能跑得如此快。
二夫人道：“这位是方嬷嬷，老太太的陪嫁丫鬟。”
“谢二舅母，我记住了。”
不多时，年轻的侍女彩红掀开帘子，冲着众人请安行礼道：“老太太在房里，主子们请进。”
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是有眼力之人，站在原地没动地方。
二夫人道：“老太太今儿如何？”
彩红道：“老太太今儿早晨用了些软饭，说了会儿话，精神头也好。”
二夫人点头，道：“你们尽心伺候，我和三弟妹晚点儿再来！”
“彩红晓得！”
宋雨和宋思拉着秦苏的手道：“外祖母严厉了些，你听着就是！”
“谢谢！”这两个字是真心的。
宋雨低声道：“有时间到我的雨薇小筑来！”
秦苏点头。
众人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离开。
秦苏看了一眼彩红，从她泛红的眼中看出，她方才是哭过了。
秦苏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房间。
房间布置依旧是奢华风，那多宝阁上的花瓶，怕没有一个下万两银子的。
秦苏和彩红刚到里间，便见到方嬷嬷搀扶着那位素未谋面的外祖母起身。
或是因为常年缠绵病榻，老太太的外面惨白，或是常年忧思过度，老夫人的衣服显得如此宽大。
老夫人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苏，嘴唇哆嗦着，喃喃喊了句：“莹儿……娘的儿……！”
秦苏跪在了地上，冲着老太太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这跪礼是秦苏为亡母磕的，为久别的重逢，也为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离别之苦。
“坐近点儿，让娘看看！”老夫人枯木般的手在榻上拍着。
方嬷嬷看着彩红道：“你个死丫头，赶紧把小姐搀起来呀！”
彩红连连称是，双手将秦苏搀扶起来。
秦苏朝着床榻走去，每一步都很沉重，任谁都能看出来老太太油尽灯枯，待看清自己，问母亲去向，她能否承受得住？
忽然想起了司敬俢说的话，老王爷已死，按说这国公的头衔早该落到宋景濂头上，可二房、三房虎视眈眈，硬是逼着皇上不下旨。
秦苏猛然想到二夫人和三夫人为何如此热情的将她送到老太太这里，是怕世子夫人半路拦截，不让她和外祖母见面。若见面，她说出事情，老夫人怕是真活不久了。
人心难测，太叵测！
秦苏靠近床榻的时候，方嬷嬷便起身，将老夫人的手交给了秦苏。
秦苏坐在老夫人身前，身体支撑着她。
老太太仔细的打量着秦苏，道：“我的莹儿还是这么漂亮，娘都快看不清你了。你脸上的那颗痣呢？”
秦苏缓缓道：“娘，您忘了，我脸上没有，是长在了胸前的。”
老夫人愣了一下，而后缓缓点头道：“是，是，娘记错了！”
老夫人说着打了个哈欠，手紧紧的攥着秦苏，冲着方嬷嬷道：“今天晚上让莹儿跟我睡吧，你去跟王爷说一下。”
方嬷嬷点头道：“主子，大小姐得去她的院子睡去。”
老夫人摇头道：“不行，天冷了，莹儿爱踢被子，得跟我睡。”
方嬷嬷看了一眼秦苏。
秦苏冲着老夫人点头，道：“好，今晚跟娘睡！”
方嬷嬷冲着老夫人道：“主子，您先歇会儿，大小姐去外面玩会儿吧！”
老夫人点头，手却一直攥着秦苏。
秦苏让老夫人躺在榻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岁月让她老去，可依旧能看出老夫人年轻时该是何等的美。
时间，怕是这世间唯一公平的了。
秦苏从老夫人的手中抽出，老夫人的手下意识的朝枕下抹去。
秦苏以为她醒了，才发现没有，探究的看了一眼枕下，想了想便朝着外间走去。
方嬷嬷欲言又止的看向秦苏：“多谢小小姐！”
秦苏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是我该谢谢您！”
“那您？”
秦苏知道她想说什么，看着满院子的房子，淡淡道：“我这身份您知道，住在府上不合适，以后若有时间，我常来看老夫人。”
方嬷嬷张了张嘴，她只是一个下人，只淡淡的问道：“那您住哪儿？”
秦苏想到了与穆戎合伙的那个铺子，即便那个铺子没装修好，也不影响她睡，大不了睡空间。
“前门大街，左手第一间铺子。”
方嬷嬷惊诧的看着秦苏，道：“您住铺子里？”
秦苏道：“暂时！”
方嬷嬷一脸的心疼。
秦苏想着，下次有时间去问问那日神医给自己的药丸是什么，若是于身体有益的补药，给老夫人吃下去，就当是为母尽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