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虽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停了,阴云遮住了皎月,夜依旧沉。
送走了胡大海,秦苏告诉碧珠她要休息,待碧珠出去后,一袭颀长的身影悄然从窗子翻了进来。
秦苏坐在圆桌前端着茶盏抿了几口。
男子借着昏暗的光,坐到了秦苏身侧。
这男子是秦苏半月前外出谈生意途中救下的,倒不是她想招惹是非,实在是这男子闯入了她的马车后便昏迷了过去。
从前她是不信因果的,可她的重生让她不得不信,救人一命也许会有善报,至少求个心安。
“你要去京城?”
“都听到了,还问。你的伤,应该无碍了。”这话是潜台词,秦苏的言外之意是你该走了。
男子仿若没听出来道:“本来已经快好了,可刚刚淋了雨,还是觉得浑身不舒坦。”
秦苏心道:自己这是救了个无赖吧,自己是22世纪的军神,他那伤口深了些,可并未伤到要害,想来那伤口已经结痂了。
见秦苏不言语,男子也觉得无趣,况且他也该走了,耽误这十数日,外面那些人也该着急了。
宋国公府吗?
一想要还有机会见到这位女子,他心里莫名有些雀跃,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坠解了下来。
黑暗中,秦苏依稀能看到男子在腰间捣鼓,顿时戒备心大起,这货该不会动强吧?
倒是不怕他,只是自己身怀武艺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了。
男子见秦苏盯着自己,气氛也有些紧张,嘿嘿一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秦姑娘这是害怕了?”
“公子看起来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怎么说出来这话,叫我觉得上不得台面。”
男子也不生气,语气轻松的道:“姑娘这回错了,我本不是大户人家出身,所以台面这东西,自然是没有。可礼仪还是懂得,姑娘救了在下,实在无以回报,不如就以身相许如何?哦,家母为人随和,姑娘可愿考虑一二?”
“呵呵,若是其他人以身相许,说不定小女真会考虑考虑,可公子是何人,您心里不清楚?我倒是想问问公子,你这是报恩,还是恩将仇报?”
男子听完嘴角微抽,想自己好歹也是京城闺女们竞相争逐的佳婿,怎么到了秦苏口中,自己……怎么听那话都是在嫌弃自己。
莫不是这几日伤着,她没看清自己的脸?反正男子就是对自己颜值特别自信,他坚信秦苏若真看清楚自己这貌比潘安的长相,一定会青睐,至少不会这么,嗯,对自己无情。
男子有些郁闷朝外走去。
秦苏倒是无所谓,看着男子走向夜幕中,反倒是有一瞬的轻松,终于不用担心被碧珠或者那个丫鬟发现了。
虽二人之间清清白白,可总有一种偷人的感觉,很不舒服。现在好了,男子走了。
秋雨缠绵,说的没错,淅沥沥的声音再次传来。
里间,燃着一盏烛火,未剪灯芯的原因,火光如豆丁,像是随时要寂灭了一般。
秦苏心情舒畅的上床、撂下帘子入睡。
也不知多久,秦苏的呼吸声变得轻浅。
黑暗中那道颀长的身影再次走进房间,悄然走到床前,只是刚掀开帘子,一把冰冷的匕首便抵在了他的喉间。
男子顺势坐在了床上,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披散着头发,神态慵懒的女子。
“你没睡?”
“你不还没走吗?”
男子抿了抿嘴:“姑娘好生警觉!”
“不警觉些,让某些居心不良的人趁机欺负吗?”
“姑娘误会……”
“被我抓了个现行,叫误会?公子还真会狡辩!”
男子用手挡开了女子的匕首:“好了,不逗你了,就是想跟你告别,从此山高路远,有缘再见!”
“慢走,不送!”
“姑娘当真,好绝情!”
秦苏当然知道他这句绝情是因她没有挽留。可她为什么要挽留他!她是商贾之女不假,可她不是下九流的商女。
说到底,是这男子轻看了她。
想到男子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做派,也能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也许如男子所说山高路远,他二人再无相见的可能,也就释怀了,何必跟一个再也见不到的陌生人气自己呢。
男子说完这话后,起身朝着外面走了。
直到五更更漏声响起,秦苏才确定男子真的走了,再次躺下去的时候,在被下发现了一枚羊脂玉佩。
秦苏摸着玉佩,这玉温润,就手感来看便是一块上等货,价值千两。
只是这玉,是男子故意留下,还是无意掉落的?
就在秦苏思考男子留下玉为何意时,男子已然站在了秦府门外。
他的面前跪着十数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请罪喊道:“属下该死,让主子遇险,请主子责罚!”
“起来吧,下不为例!”
男子的话说完,跪在地上的人皆称 “是”,只是这声音中都透着惧意。
男子往前走了几步,登上马凳时,冲着为首的男子道:“留两人。”
为首的黑衣人脚步一顿,而后问道:“主子,是保护,还是监视?”
男子此时已经坐上了马车,就在为首黑衣人以为男子不会回答的时候,从车厢内淡淡飘出两个字:“保护!”
为首的黑衣人先是一怔,而后一惊,最后归于平静。旁人或许不明白,可他是主子的贴身暗卫能不清楚?这些年主子就没对一个女子侧目过,更别说这些暗卫的保护。想到这里不由得看了一眼烫金门匾。
直到马车走出数米远,为首的暗卫才恍然,急忙上前汇报这几日调查成果。
翌日清晨,许是因着昨夜下雨的关系,暑气褪了几分,难得的清凉。
碧珠和一应丫鬟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走进房间。
碧珠将湿帕子放进水盆内,拧干了递给秦苏。
秦苏接过帕子,看了一眼碧珠,眼下乌青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道这丫头是没睡好吗?有心事不成!
“碧珠,跟小姐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碧珠跪在了地上,一脸恳求的看着她:“小姐,昨儿您跟胡管家说的话,奴婢都听到了,您不带胡管家去京城,能不能带着奴婢?”
秦苏有自己的顾虑,若那些人将自己当亲戚,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定会周全照顾。可如若不是,又何必让碧珠这些人跟着自己吃瓜落儿。
见秦苏不语,碧珠说道:“小姐,这么多年奴婢就没离开过您……”
“碧珠,等我安顿好了,派人接你进京,可好?”
碧珠一怔,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可她也明白,这是小姐让步了。
“小姐……那您可说话算话。”
秦苏拉起碧珠,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傻丫头,我不过是去看看外祖母,又不是不回来。”
碧珠难为情的点头,而后跑出去:“小姐,奴婢去给您准备早餐。”
“让胡管家备马车,我一会儿出去一趟。”
二等丫鬟玛瑙上前道:“小姐,奴婢给您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