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细想,上课铃就响了,数学老师快步走进教室,手上的试卷扒的一声摔在了讲台上,用他那犀利的眼神扫视了全班一圈,开口道:“这次我特意挑了份难度较大的试卷给你们考,就是想测测你们的实际水平,让我意外的是满分有两位同学,可全班的平均分竟然只在123!说明什么?啊?高低分差太大,这种情况怎么能在你们火箭班出现呢!考得不好的学生我已经做了记号,是谁就不说了,试卷发下去!”说完,就把试卷给了前排两个同学,趁他们发的功夫,数学老师又忍不住表扬道:“这次顾炎同学和祁月同学考了满分,恭喜一下!”
大气也不敢喘的同学们终于像是反应了过来,敷衍似的响起了三三两两的掌声,对于顾大神考满分都见怪不怪了,毕竟长年稳居首位,已经是众人高不可攀的学神。可是提到我也考了满分,一个个竟都情不自禁地转头看我,那眼神写满了不可思议,简直堪比星球大爆炸。
我接过试卷,没有去理会那些或是探究或是困惑又或是恶意揣测的视线,倒是数学老师突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为众人解惑:“人家祁月的舅舅是A大数学系的博士,她数学好很奇怪吗?你们一个个一天到晚的关注点能不能放在学习上!争取人人考取高分啊。”
老师们确实很了解学生的家庭情况,我在家呆的半年,舅舅给我补了近三个月的数学课,高中数学我都学完了,现在做的只是不停地刷刷题了。数学老师应该是时刻关注我的状况,才会那么极力推荐我参加数学竞赛。
风波平息的也快,火箭班都是学霸中的学霸,适应力很强,很快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试卷上了。
中途我感觉腿部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回来走太快了,扯开了伤口。不过幸好药都在抽屉里,只有等到下课的时候看看情况,需不需要换药。因为一直想着腿,所以注意力难免有点分散,我随意瞥了一眼顾炎的位子,竟然发现他在看我??啊嘞?啥情况!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见我看他,竟然立马若无其事地看向黑板,又是那一副生人勿近,专心听讲的模样。我撇撇嘴,明明考了满分,还有必要听老师讲解试卷么。正当我要收回视线时,突然注意到尉迟墨不知何时竟然伸着长腿,勾着顾炎的凳子,小幅度晃了一下。
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这一刻的心情,他刚才哪里是在看我?而是侧头和他后座的尉迟墨交流呢,课上小打小闹,是情侣间的小游戏?这个人总是有办法影响到我,心里把自己来回抽了几百遍。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班上的关小东一把推开眼前恼人的试卷,站直身体活动筋骨。轻快地语调似乎是刚放出笼的小鸟:“走了同学们,下节音乐课,听说是新来的老师,长得很漂亮,特别有气质!”
“比起看音乐老师我更关注的是这学期我们竟然可以在小礼堂上课,有优美的大钢琴,还自带三D立体环声音响,简直太享受了!”不知道哪个男生发言感慨一句。
“那还等啥,快走啊?我迫不及待要见见美女老师了。”话音一落,同学们纷纷你推我攘地走出教室。
很快教室里就走的差不多了,胡沁竟然邀请我一起去,“今天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别客气啊,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的!”我笑着看她,却没起身。
“你怎么了?不一起去吗?”胡沁疑惑地问我。
“不了,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我不再看她,她停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就自个走了。最后教室就只剩下我一个。
我有点闷闷的,弯腰卷起左腿的裤管,拉到大腿处固定,果然伤口有点渗血,白色的纱布微红,还好没让胡沁看见,不然她又该觉得欠我了。
我掏出药,放在桌子上,打算自力更生换药,正准备动手,教室后门突然被开了,顾炎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我脱口而出,有点慌张地看着他,尴尬极了。他不是走了吗?咋又回来了!再想放下裤子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眼我的伤处,淡淡道:“回来拿个水杯。”
……帅哥就是讲究,唱歌唱累了喝口水也正常。
我看他已经不在关注我,我也识趣地埋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我正在犹豫到底用简单从旁边之间剪开,还是一层层拨下来,清冷地声线在耳边炸开,“要不要我帮你?”
“啊?”我被他吓了一大跳,剪刀差点扎进伤口处。
顾炎眉头一皱,有几分不悦,忍不住开口讽刺我,“你是猪吗?这么蠢的人还真是少见!”
“喂!我哪里蠢了,起码数学跟你同分了好吗?”我没好气怼他。
“敢不敢在数学竞赛上比比?”
“比就比,谁怕……”我慌乱地捂住了嘴,天呐我究竟说了什么,怎么顺嘴给接上了呢!顾炎这个阴险小人,竟然被他带进沟里去了,那我之前信誓旦旦跟数学老师说不参加,岂不啪啪打脸了?
“呵,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顾炎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他属实是行动派的,根本不给我再拒绝的机会,蹲下身,修长的指头灵活地揭开我的纱布,消毒、上药、重新绑上纱布,动作一气呵成。
我屏住了呼吸,心脏差点骤停,他…离我实在太近了,近到我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他的头发。我宁可他对我继续视而不见,冷眼旁观,也不愿有这种近乎使我绝望的友善,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浑身的紧绷着,像一只随时炸毛的猫。
幸而这种窘迫没有持续多久,尉迟墨也出现在了门口,他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我们,随即也只是故作轻松地说:“炎,你拿个水杯怎么这么久?快走吧,马上上课了!”
顾炎没再多看我一眼,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向他。我快速地拉下裤管,直到他们离开,我才小心地呼气,迫使自己放松下来。
我苦涩一笑,不是早就决定放弃了吗!不管顾炎是抽了什么疯,都改变不了他喜欢另一个人的事实。而且他对我表现出的善意,也只是想我参加竞赛而已,只是而已。
我收敛好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缓慢起身出了教室。没走平时的路线,而是换了一条小路走,虽然稍远了点,但我宁愿多走几步,也不想跟他们遇到。
在去往小礼堂的路上,我注意到路的两边种满了茂密的树木,虽然是条小路,但胜在景色宜人。我还没好好欣赏,前面的蓦然出现的两道身影让我瞬间僵硬,太扯了吧,他们怎么也选择往这边走。
我忍着腿疼,快速闪身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那一瞬间我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完全是身体本能反应。原本想等他们走远了我再出来。可就是这一停留,我竟然听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炎,你是不是开始喜欢祁月了?”尉迟墨的声线轻飘飘的,甚至是有点冷,即便如此,我还是能察觉出他带着一丝丝怒意,仿佛只要顾炎说上一句不称他心意的话,一场大战就会牵连到我身上。
“呵,你在说笑?”顾炎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不由地皱起眉。
“可是我看你这两天挺关注她……”尉迟墨显然不想放过他,神色间充满了探究和怀疑。
“是么?也许我只是好奇罢了!”顾炎也没否认,他做任何事都是游刃有余。有的时候为了一些感兴趣的事费点心思也没什么。
“好奇她是不是真的想换种方式吸引你?”尉迟墨显然很了解他,可这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只听他接着问:“如果真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顾炎皱了皱眉,整个人显得冷酷无情:“什么怎么办!反正我又不喜欢她,在我看来,她只是个玩物而已。我还能对她负责不行?!喜欢我的人那么多,如果每个都叫我负责,岂不是太可笑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心里只有我!”尉迟墨显然很满意他的答案,笑盈盈地勾住了顾炎的脖子就走远了,后面他们再说什么我也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回旋着顾炎那些刻薄无情的话。
过了很久,也许是短暂的一瞬,我无力地顺着树干滑坐在草地上,大幅度的动作扯到了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可我却不想管,周身冰冷得可怕,原来他是这么想我的,这就是他真实的想法吗?我在他看来,只是一个玩物?
玩物?我用力的按住自己受伤的腿,任凭血流出来浸湿纱布,好像只有这么做了,我才会清醒过来,更是为自己感觉无尽悲凉。
当他们下课回来时,我已经坐在教室里,掏出物理试卷随意写着,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在试卷上,不管我内心是多么煎熬难过,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祁月你怎么没去上音乐课?”胡沁回来的时候奇怪地看了看我,我没抬头,努力营造我因为沉浸在题海里没听见的错觉。
胡沁看了我过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按住了我的胳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你没事吧?”
这时我没办法再装着没听到了,揉了揉眼睛,故作轻松看向她,“我能有什么事啊!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又连着上课,很累!”
“还有啊,音乐课没去是因为我向老师请假了,腿还没好,不想走路,谢谢你的关心!”我扯谎得水平越来越高了,反正也没人会在意这点小事。
“哦,这样啊……”胡沁倒是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她友善地拍了拍我,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这时,顾炎和尉迟墨走了进来,经过我也没停留,仿若空气。
我不想再被任何情绪干扰了,一心只想扑在题海里,我转动着笔尖,无比认真地对待每道不会伤害我的题目。
原本一切都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这时听见我班的关小东同学咋咋唬唬跑来,在我桌前停了下来,一开口声音大的全班都能听见:“嘿嘿祁月同学,外面有个男生让我给你这个!”
我接过一看,竟然是粉色的信封。封口处一个大大的红色爱心,挑动了我脆弱的神经。
我还没做出反应,周围突然有男生开始起哄,明眼人都知道那是情书,我揉了揉额角,逃避似的就想把信封往抽屉里面塞。
“哎哟喂,哪个没眼力见的往这递情书啊?谁不知道祁大小姐喜欢的是顾炎同学,这不是白费心思吗?真可怜啊,不打听清楚就往死胡同里跳,活该单身!”郑娇娇见我动作,立马一脸阴阳怪气地说着,含沙射影的意味过于明显,好不容易能继续找茬,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思绪百转千回,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想看我的笑话?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拿起情书就往外走。
自以为风平浪静的水面还是被外力一把揉碎了,恨不得化身为波涛汹涌的海浪把我吞噬。
我想立马答应他,立马!不管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