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不经意间,春节已经变成了几天前的事儿了。
每天一大早,我都是在父母的催促声中,恋恋不舍地离开自己的被窝,然后我就开始被他们安排了各种各样的相亲。
面对着形形色色的人,面对着那些人提出的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从第一次相亲的新面孔面中,慢慢的变成了他们口中的“老油条”。
记得有一次贾明把我给约了出去,当他谈及关于我相亲的这个话题时,他问我相了多少,我笑着告诉他每天都要被安排几场相亲。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安慰我说:“辛苦了,辛苦了!”看着他那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也懒得理他。
最后,他突然有一个问题问我:“哎,浩哥,你说你都相了这么多小妞儿了,就没有一个相中你的吗?”
“唉!别提了,咱不是长的不帅,又没有钱,人家当然相不中我啊。”我一脸苦笑地回答着他。
见他不信,我只好如实告诉他:“好了,好了,实话给你说吧,刚开始相中我的也不少,但到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你怎么搞的?教教我,说不定哪天我也能派上用场。”
看着一脸诚实的笑容,再加上关系又这么铁,于是我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秘密绝招”教给了他:“你感觉哪个对你不感冒,你就偏要相中哪一个,哪一个相中你了,你给她打电话或着再见面时,你故意的,但别被人家给看穿了,反正就是要装作无意间的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把这事儿给搅黄了,就OK了。”
我得意地对他说完,看着一脸崇拜的他,我又特意地安排了他一句:“你千万要记着啊,千万别被别人给看穿了,一定要把不愿意的借口给别人,叫人家小妞说出来,她说出来后,责任也划不到你这边。”
贾明听完,哈哈的笑了起来,然后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牛逼,果真是哥,永远都是哥。”
后来这件事情被他们几个知道了,顺子偷偷笑着用手指着我说:“渣男!”说完,他们几个都在一旁“嘿嘿”地笑着。
还没和贾明聊多久,我就又被父母的电话给催促回家了。
最后没办法,为了摆脱那千篇一律的相亲,于是,我又借口要出去工作,就又离家外出了。
就像我临走那天给伊一的许诺:“今年我一定要闯出个名堂,因为你也该毕业了,到时只要你愿意嫁,我虽然不能像大话西游里说的那样,脚踏七彩祥云,去迎娶你,但,我一定会亲自把那捧玫瑰交付到你的手中。”
当我说完这句话,迎接我的,永远都是她的那一句亘古不变的“滚!”然后,她笑了,我也跟着傻呵呵地笑着。
“那要如果我暂时还不想结婚呢?”她笑呵呵地对我说道。
我听罢,斩钉截铁地对她说:“我愿意等,不管一年还是两年,哪怕再来个五年,我都等你,等到天荒地老,等到沧海桑田,记着,我只钟意你。”
看着她笑,我也跟着呵呵地笑着。
突然,她笑着笑着眼角就泛起了泪花,而我想伸手给她去擦拭一下,但是,她却随着人群向车上走去,当她走到了车子上,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她就会把自己的目光向我望来。
五年了,第一次说的这么痛快,也第一次心里感觉到这么轻松。
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当我这句话说出口时,我感觉到自己就与“流氓”不沾边了。
第二天,我就坐上了南去的客车,看着车窗外那转瞬即逝的风景,我又陷入到了自己的沉思当中了。
又是一年,来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身边围绕着的依旧是一群这几年在这里结识的,来自天南地北的朋友。
抽烟,喝酒,每次只要一聚在一起,这两件事仿佛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又度过了多长时间,每天都是干着最累的活,吃着没有文凭的苦,却过着看似很开心的日子。
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
我慢慢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换个工作去历练一下自己。
直到有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一个人,那时只感觉到他既然是朋友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
可是,慢慢的一来二去,大家在一起喝了几次酒,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也许当时是我俩身上有太多的相似点了吧,也就成为了大家口中的“铁哥们儿”了。
有一次他找到我,说打工没有前途,自己准备去学着做生意,先从小买卖开始,等有了原始资本的积累,在稳扎稳打的做大再做强。
听着他那清晰的思路,看着他所勾画出自己未来的样子,说实在的,我当时的确有点很上心,内心突然有种想和他一起去闯荡闯荡的心情。
他当时拒绝了我,理由也很简单,说是自己先去看看,如果项目好的话,他自己先过去学习一下,等学好以后,回过头来在带着我们几个哥们儿一起发家致富。
他走的前天晚上,他约我们几个出去一起聚一下,就算是给他送行了。
那一天,我们几个共同举杯,一起干了杯中的酒,预祝他此行顺利成功,所以,气氛很到位,当然,酒也喝的不少。
他走了以后,我也换了工作,和朋友一起干起了快递,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骑着电动三轮车,送件,收件,每天也就这么多事儿。
后来突然有一天,那个所谓的“铁哥们儿”给我打过来了电话,算是报一下平安吧,也顺便说出了他的想法。
那时年少的我,按照他的想法,怀揣着自己的梦想,踏上了前去投奔他的火车,脑袋之中,幻想着今后的成功,内心就有一股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当我再见到他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他瘦了,尽管看起来变白了,好在看起来他的精神还是不错,但是他的眼神却没有了昔日的神采,甚至变的有些黯淡无光。
他在接到我以后,就领着我去到了他所暂时住的地方,说是他们这的培训学校刚好后天招生,今天先给我接风洗尘,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在带我去他们那儿的学校去参观一下。
我答应了他,就一路跟着他。也许是一路的颠簸太累了,更主要的是我感觉他这个人挺好,和我挺对脾气的,更主要的我感觉就是自己那颗年幼的心并没有经受过那么多,也没有感觉到世间人心的险恶,于是,就没有防备这么多。最后,我也就没在意这么多。
当他把我领到他住的地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不对,但也为时已晚,几个身形彪悍的男的把我给围住了,想跑,却是怎么也都跑不掉了。
就这样,我被他给骗到了传销的窝点,没有了所谓的培训和学习,取代的,却是天天的上课洗脑。
说实在的,刚开始的时候,我挺恨他的,恨他把我骗到了这里,每次看到他,如果当时不是周围有人看着的话,我肯定会冲上前去暴揍他一顿。
在最初的几天,恐惧赶走了我刚开始的好奇,和对未来美好幻想的梦。他每次都主动地过来给我说话,每次我都会故意地把头扭到别处去,尽管空间如此狭小,我也尽量做到“眼不见为净”的状态。
也许是顺其自然了吧,但更主要的就是静待机会,保存好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疤,心中的愤怒,就在那一瞬间,被所有的疑惑给取代了。
有一次我主动坐在了他的边上,询问着他身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他抬起头望着我,脸上尽是苦笑。
后来他告诉我说,他身上的伤疤都是被他们给打的,在他刚进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很聪明,一定能逃出去,一次,两次,他试过了很多次,也用了很多办法,结果,都没有成功,身上,也就留下了这么多的伤疤。
我听着他静静地讲述着,在我的印象中,他总是那么的阳光,可是,现在的他,平静的语气中,却多了些呜咽,眼中也泛着些许的泪花。
我问他后悔吗?他告诉说,他现在挺后悔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我也给骗了过来,不管他是不是真心的悔过,在那一刻,在他说出了这句话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饶恕了他,我望向他时,眼中已没有了最初的愤怒。
他说,我比他要聪明,自从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没有看到过我吵吵闹闹,也没有见我有要偷偷地逃跑的意思。
我笑了笑,没有理他,闲暇的时候,只是自顾自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开饭的时候,也老老实实地前去打饭,吃饭,没有所谓的和别人那样的绝食和吵闹。
吃着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烂菜叶子,和有些霉味的米饭,明明很饿很饿的我,却吃着吃着就想吐。每次快想吐的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吃下去,咽下去,才能保存好体力,才能瞅准机会,才能有力气逃出去。”
“靠,这什么饭菜,这纯是喂猪的猪食儿,我们不吃。”
每次只要听到这样的吵闹声,就会有人上前把这个吵闹的人给带走,这时,隔壁就会响起“呯呯嗙磅”的声音,惨叫声也会哀嚎出来。
自从来到了这里,我也就与外界丧失了一切的联系,衣服被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给搜了不知道多少次,手机,钱包,统统被他们给收走了,我,就这样,在外面的世界里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人了。
每天听他们给我们讲述一些除了所谓的“生财之道”,就剩下一些所谓的“理财课程”,看着大部分的人听的都挺认真的,我也假装自己很努力。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被他们打,才能保证自己不饿肚子。
晚上,大家一起席地而睡,没有什么男女,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年龄大小,来到这里,无非都是为了自己最初的“发财梦”。
“唉!既来之,则安之!”我有时间就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再无奈地摇了摇头,来是来了,安,恐怕是安定不下来了。
有些时候,他们的某个观点我感觉还是挺正确的,比如:“你想拥有美好的爱情,但是,你没有钱,你连自己都养活不活,你拿什么来养你最最心爱的人,难道想让她(他)和你一起饿死吗?”
还有一个就是:“别总说自己孝顺,孝顺的前提是要你首先要有钱,当别人的父母每天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的,而你的父母,每天吃个白水煮面条,连买盐的钱你都没有,你还能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孝顺吗?”
当听到他们的这两个观点的时候,我的内心突然想笑,笑他们一群道貌岸然,违法犯罪的人,竟然能堂而皇之地,给我们这一些安安分分的,犹如待宰的羔羊的人讲述一些这么有道理的观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我们几个在里面表现的很老实吧,我想更多的是时间太长了,他们或许对我们放松了警惕吧,我们四个人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
“动手!”
随着我的口中轻轻地喊出了这两个有力的字,我们四个一起动手,终于挣脱了他们的看管。
发疯?不要命?我想或许都有吧,我们几个光着脚就奋力地跑了出去。
“终于跑出来了。”
我的内心暗自庆幸着。
当我们跑出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报警,让警察赶紧去解救剩下的人,后来,听说,当警察赶去的时候,人都跑完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里面像我们一样的人都被解救了出来,我想,这也许是值得高兴的事儿吧。
经历了这件事儿,我也转变了许多,更主要的转变就是思想和认知上的转变。手机换了,号码也换了,整个人,除了这身皮囊没换,我想也没有什么可以换的了,如果说还有什么没换,可能也就是对伊一的想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