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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策马东游 微服私访(1 / 1)


时已入冬,兴州却是一派生机勃勃景象。全城处处张灯结彩,土木兴盛,丝毫无大战劫后余生之感,城内有梅园飘香,城外银装素裹,内外隆隆祥和之气。

马莹儿兑现当日城下之约,经与谢治商议后决定,扩编原亲卫军,录守城生者千余人,为祭典守城八千勇士,故而新军定名“八千军”,军士虽不足两千,然亦分得三路偏将,偏将之上再设副将一员。且因较神军“三千军”番号数字更大,“八千军”将士无不击掌称快。

马莹儿已然恢复如初,加之郎君在侧,红颜更胜从前,遂一再催促谢治践诺,同游东原。刘芝、刘仓、李林等众将亦一并起哄,言大小姐功劳甚巨,必得嘉奖,仅费大帅一人,实在上算,众人大笑。

谢治避无可避,只得为马莹儿牵马坠蹬,两人双骑随即策马东向。

旭日雪原,两行蹄印,一对琴瑟,身后欢呼声不绝于耳。

“谢哥哥,莹儿私下可以这样唤将军吗?”马莹儿看向谢治笑问道。

“当然可以!”谢治答道。记得于越地之时,邹玉便唤他“治哥哥”,而此刻,谢治化名“孙谢”,莹儿自然唤他“谢哥哥”。

然而谢治,使命天然必复谢氏一族荣光,儿女情长实在奢侈。

是该向莹儿坦露实情亦或是继续隐姓埋名?谢治举棋不定。

此去东原三百里,一日一驿,徐行需经五座驿馆,又因二人轻装简行,故而驿臣并不认得来客乃是本州首脑。首日,馆驿内仅余客房一间,谢治遂请马莹儿住下,自己则于厅内坐卧一宿。

夜食粗粟,谢治便问驿臣:“何不肉食?”

驿臣答:“时逢乱世,粮草欠收,又遇寒冬,无肉!”谢治觉委屈了马莹儿,故欲独自出门寻些野味。

夜黑风高,马莹儿不愿郎君涉险,便大口吞咽道:“莹儿亦尝食此粗粟,无碍!”

谢治心下既欣然亦不安。民以食为天,馆驿尚且如此,平民安得饱餐?

夜来无眠,马莹儿秉烛寻谢治夜话,谈起陈年过往:“父亲原为萍州城防校尉,虽是小吏,自小却也是衣食无忧。然自天王兵败颖水,朝局动荡,州牧便横加税赋,即使如马家,日子亦愈发艰难。后元帝登基,颁诏募兵,州牧便全州强拉壮丁,致使民不聊生,父亲看不过,一日带领手下弟兄,截了壮丁队伍,趁势揭竿而起,冲进州府杀了州牧,开仓济民。与此同时,为求自保,父亲便也只得建立武装,却不想一呼百应,众志成城,遂占得一方天地,督军萍州。”

谢治听罢,亦讲起自身:“孙家本是一郡望族,孙某自幼得蒙长辈庇佑,习得文武技艺,也曾为朝廷除暴安良,不想被朝廷反戈一击,只是族灭人死,自此漂泊,算来至今已有两载。”说罢,郁郁不乐。

谢治所讲,马莹儿已然知晓,然观谢治神色,却隐隐觉背后另有故事。郎君不欲多言,马莹儿亦不便多问。

次日,二人继续东游,距兴州城不过百里,竟遇拦路山匪,七八成群,扬言请留下马儿及随身包袱。此时此景恰如彼时山阳郡城外,谢治不知邹玉身怀武艺,托大造险。而今谢治虽知马莹儿武艺不凡,却仍将其护下,飞身下马,仅眨眼之间众匪皆已倒地不起。马莹儿心生欢喜,世间女儿心思大多如此。

“何故做匪?”谢治问道。

“天道消亡,无以为生,故而落草。”匪首呻吟道。

“可有人命在手?”谢治再问。

“不敢伤人,仅取财帛以果腹耳!”匪再道。

谢治观其行,不似当年之匪那般言语轻狂,凶神恶煞,便有道:“我欲指诸位一条明路,可愿往?”

众人皆称愿往,磕头如捣蒜。

“投兴州义军,也算有所依靠。”谢治遥指西边道。

“我等愿往,只怕军爷不收!”

“尔等且去,寻一将军,名曰李林,便说是受孙公子所指而投,李将军自会安置。”谢治道。

众人拜谢,扬长而去。

“谢哥哥真是心善!”马莹儿笑道。

谁又知,公子本是东山读书郎,疆场杀伐非本愿。

“若有活路,又何须为寇!”谢治叹道。而后二人一行三百里,遇匪五六,谢治皆以此法相劝。若得其中一二,便是造化,谢治心念道,国衰而民苦,世道艰难,故而礼崩乐坏,灭德立违,徒呼奈何。

“谢哥哥!”夜宿馆驿,马莹儿问道,“今后有何打算?是否可与莹儿相告?”

“只盼一日大仇得报,便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谢治回道,后一项素来为其所愿,只是前一项,谢治不知何年如愿。

马莹儿沉思良久,有一问存于心头已多时,终是要问的:“谢哥哥的心上人,如今可还在这世上?”

玉儿当然在世,谢治亦定然要去见的。若非其大意疏漏,未婚之妻又怎会落入敌手。可他又该如何回马莹儿?

晚风呼啸,于窗缝间渗入一缕寒气,拨弄起烛火。烛光摇曳,映射将军半张黯然面孔。良久,谢治默默点头,无法言语,马莹儿亦然。

三日,二人已入上原郡地界,风势渐起,二人不得已欲入城暂避,于城门口遇一霜须樵夫,背负一捆薪柴,正遭城门吏盘查。

“进城何为?”城门吏问道。

“卖薪换米。”樵夫回道。

“缴经营税两文。”吏指向榜文,摊手索道。

樵夫不识字,却并不惊讶,缓缓道:“老朽现下身无分文,请军爷容我卖薪之后再来缴纳税款。”

“那可不行!”城门吏作难色道,“上头的规定,老汉莫要让我等兄弟为难!”

“上头,究竟是何人?兴州孙大帅早已下令废除旧时苛捐杂税,尔等为何还敢胡作非为?”马莹儿已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喝道。

“小姐莫要胡言。经营税乃常税,自古便有,怎说是杂税。”城门吏笑道,“孙大帅?本郡事务唯郡守马首是瞻,未曾听闻什么孙大帅。”

“岂有此理!”马莹儿将欲发怒,却被谢治按下,暗自使一颜色,遂又转向城门吏道:“小妹初来乍到,还请军爷海涵。这位老汉的税,我便替他缴了,天寒地冻的,大家亦可省些气力!”说罢便将铜钱奉上。

樵夫拜谢,谢治忙拉起,将薪柴置于马背,与樵夫同入城内,并于街市一角,赠其碎银二两后便匆匆离去。

“谢哥哥为何拦我?难道也认同这所谓经营税?”马莹儿不解道。

“我若不拦你,你便如何?”谢治反问道,“官吏非草寇,你若出手,便是与官府为敌,你我二人怎可敌一城?再者,兴州全境已是我军辖制,所属郡县官员皆是我军治下官员,难道自己人打自己人?”

“此等欺民恶吏,难不成放之任之?”马莹儿依然不解。

“自是不能,但需分辨原尾。城门吏只是按令办差,因而需看这个令是何人颁布,又为何颁布。”谢治道,“义军之中不乏能征善战之将,却鲜有治邦之良才。故而治理地方,仍需旧时官员。”

马莹儿虽仍心中有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随谢治下马徐行,却见街市中人丁稀少,商贩寥寥,暮气沉沉,心中疑窦丛生。许久谢治才寻得一客栈,便唤店小二前来牵下马儿,伺候精草,二人则入店住下。店内亦是生意萧条,谢治点上几样小菜,便与掌柜攀谈曰因二人初至,未免误会,望掌柜指引。

掌柜见二人情侣模样,口音却系外来,兼有一身贵气,儒雅随和,故而放下戒备。

谢治问,为人街上人烟稀少。

掌柜答,因营业税高昂,且巡城卫日日盘剥,故而入不敷出,渐渐无人敢做买卖。

马莹儿道,州府早已发文废止旧税,并未曾加收营业税一项,何人敢擅自加税。

掌柜环顾片刻,低头悄声答:“自是本郡太守。”

“为何无人向州府状告?”马莹儿问道。

“郡守耳目遍布全城,敢有告状者,立捕下狱。故而无人敢告。”掌柜无奈叹道。

“看来我们得在这上原郡多待些时日了。”谢治向马莹儿笑道,说罢又嘱咐二三,便独自向外走去。

夜幕降临,马莹儿却仍未就寝,于灯下等待郎君归来,忽而闻木梯吱吱作响,马莹儿立刻推门一看,正是谢治归来。

“谢哥哥,如何?”马莹儿关切道。

“莹儿莫急,五日后自有分晓!”谢治低声回道。马莹儿顷刻一阵娇羞,亦不细问,退入房中,半掩房门向谢治问安,便关上房门。谢治自然明白马莹儿为何突然这般小女子模样,正因其唤的一声“莹儿”。三日来二人昼夜相处,谢治这一声“莹儿”亦唤得自然。

翌日,谢治唤“莹儿早”,马莹儿回“谢哥哥安”,仿佛早是璧人一双。

二人连日于郡内四处查探,寻访名士,谢治已成竹在胸。上原郡守则已然察觉二人有异,遂日日派人盯梢,一一记下,预感不妙。

终于谢治、马莹儿入郡第五日,郡守派兵包围客栈,称有北朝余孽,立即锁拿法办。

谢治背手立于客栈二层楼梯口处向下俯视,冷笑一声,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正面刻有“兴州指挥使”,背面则是名讳“孙谢”二字,掷于上原郡郡守面前,大喊:“我乃兴州指挥使孙谢!”

“孙谢”大名,众人如雷贯耳,旗下三千军乃中原第一铁骑,来去如风。任谁都不敢仿制其令牌。郡守自知已然无回头之路,遂决计拼死一搏,向众军大喊:“此令牌系伪造!有擒杀此贼者,赏千金。”又向谢治喊道:“大胆贼人,竟敢冒名孙指挥使,今日你插翅难逃。”

谢治早有所料,手扶一长凳,聊做御敌武器,兼防弩箭暗袭,一时半刻,众巡防卫竟无一人能攀上二楼。百般无奈,又恐夜长梦多,郡守遂下令众军缓缓退出,并团团包围客栈,再欲火攻,使人于客栈四周埋下薪柴。

谢治却是不曾料到,一郡之守,竟敢火烧客栈,简直枉为一方父母。冬日干燥,东北风下,谢治亦担忧火势恐将难以控制,届时怕是半条街市都将受到牵累。

马莹儿这才有些慌乱,焦虑道:“谢哥哥,这可如何是好?”

“快了!”谢治却是沉着冷静,“我本想留这狗官一命,如今看来是留不得了。”

上原郡守,獐头鼠目,心狠手辣,正抬手欲下令点火,忽从街头飞来一支羽箭,正中郡守眉心,随后几路人马遽然现身街头巷尾,齐声高喊:“八千军在此!”呼喊声震天,抖落屋顶积雪无数。

“是八千军,谢哥哥,你调了八千军来?”马莹儿笑逐颜开,忽又佯作怒道,“谢哥哥调动莹儿亲军,竟也不和我这主帅打声招呼。”

谢治哈哈一笑道:“我也是好意,有心让莹儿威风一番。”遂退下一步,欠身摆手道,“请马将军移步店外训示!”

马莹儿已然憋不住,亦哈哈大笑起来,昂首向外走去。

上原郡巡防诸军已尽皆被八千军所擒,见主将现身,众军齐齐单膝跪下齐呼:“将军威武!”

被擒者方才知晓自己适才正是以软击石,遂纷纷磕头讨饶。

马莹儿示意众军起身,又回头看向谢治问道:“谢哥哥,这群恶吏当如何处置?”

谢治微微一笑回道:“自然是听凭莹儿做主!”

“尽数看押审问,一一造册,再行发落!”马莹儿令道。

原是入城首日,谢治便有所料。为防万一,谢治曾于邮驿中以广陵密令传信刘芝,令八千军即刻开拔上原,牛刀小试。以后数日内,二人暗访城内谪居名士,拟定堪用之人,于八千军入城次日,谢治便于府衙广邀众人共商上原郡复兴大计。

末了,谢治以兴州指挥使衔任免新任郡守及各部主事,又与马莹儿商议暂留八千军于此,以维护地方,待上原郡步入正轨,再行撤出。马莹儿自然无有不依。

新太守上任立发两道郡令:一为废除苛捐杂税,与民休息,二则查处原郡守产业充公。不想察查完毕造册,谢治翻看,那狗官竟然敛有金银珠宝无数,庄园宅邸二十二座,铺面百余间,令人瞠目结舌。

如此谢马二人复又于城中小住,协助新太守理政,亦可时时察查,防微杜渐。于闲暇之时,谢治特为此前下榻客栈题匾“博济楼”以作嘉奖。

诸事已毕,马莹儿早已按耐不住道:“谢哥哥,黄海之约未付,该启程了!”谢治不觉,细数下来,二人竟于这上原郡中一住半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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