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乙园。
隔日,秦东君如约来到这处戏园子。
此番正是为系统性的学习戏腔而来。
小院之中,只有令光先生和秦东君两人。
“小友认为戏腔是什么?”
秦东君思虑片刻,脱口而出:“地分南北,戏曲亦是如此。”
“论及各家各派对于戏腔都有不同的发音标准,若论京戏...”
“以在下的浅见,当属‘西皮’与‘二黄’两种基本腔调组成。”
“再则根据需要兼唱一些地方小曲调如柳子腔、吹腔等兼糅杂昆曲曲牌。”
令光先生点了点头,心想这后生倒也是有备而来。
看来还得拿出一些真本事来震一震他!
“咱知道你是一个专唱流行歌曲的歌手,虽然不解小友为什么会来学习戏腔。”
“不过咱要告诉你的是,现在一些所谓的古风戏腔歌曲跟咱的戏腔那完全是两回事儿。”
“如果知道是如此的话,你还打算继续学下去吗?”
秦东君拱手一礼。
“还请先生教我!”
令光先生颔首受了这一礼,随后神情一肃。
“戏腔,要诀就在于气无烟火,功深熔琢!”
“这第一步要学的,便是气息!”
说着,令光先生便展示了一遍发音技巧。
只见他取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置于唇齿近前不足五厘米的地方。
“吁~~~”
明明声音透亮,纯澈,音域也颇高。
可那张纸却纹丝不动!
这真是于细微处见真功!
令光先生扭头开口:“看明白了吗?”
秦东君眼神一动,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莫非这气息是上下游走,而非穿堂而过?”
“不错,你须知这气儿,得你去找它,而非它来找你!”
“只有做到以气托声,再顺着嗓子眼出来。”
“如此,气息同步、腔体通畅,那这戏腔啊,便算登堂入室了。”
秦东君试了试,控制着软腭部分微微上抬,鼻腔略一扩张,同时喉头也自然下降。
乍一看,就好像是在打哈欠一般。
随着这个动作,口腔内的各处咽管拉开上下的距离,扩张腔体的空间容积,使声音的共鸣通道宽敞而又通畅。
这便是口腔共鸣了。
只有这样才能使声音,沿着咽腔上方到达眉心处,即上丹田位置。
“噫~~~~~”
令光先生手捧着一碗桂花酸梅汤按住不动,额头微点。
小嗓圈打得不错。
这后生天赋实在了得啊。
只初初看了一眼,便能明白大致原理。
哪怕没有经过系统性的戏腔训练,也能有这么好的嗓音天赋,可见真的是老天追着喂饭吃了!
这么好的条件,竟然不能收入正乙园内。
真是可惜了啊~~~
无论是对方的出生背景,还是现在所拥有的成就都断无可能将此人留下...
“不错!着实不错!你这后生真让我开了眼界了!”
“拿着!当你什么时候也能做到声出而纸不动,那这戏腔就算入门了!”
说完,令光先生就将那纸丢给了秦东君。
等秦东君真正入门之后,令光先生就将教他行腔咬字及尾音转音处理。
待到两人休息期间。
秦东君又再一次用言语试探起了令光先生对于京剧电影的看法。
“在保持传统京剧的唱腔特色、让老戏迷听得过瘾的同时,又以全新的电影美学手段让年轻观众心生向往。”
“这——就是京剧电影!”
传统戏曲的传承亦或是革新,这在戏曲界从来都是争论不休的议题。
令光先生本人是倾向于革新派的,不然就不会创新出花衫这一行旦来。
不过把戏曲搬到电影里,这步子似乎有些迈得太大了。
一不小心,就会容易沦为笑柄!
在电影的审美艺术和戏曲的审美艺术两者之间如何取舍,戏曲片是否具备独立的审美特性,而不至于“不伦不类”?
这完完全全就是看导演的水平了。
那么秦东君有这个水平嘛?
令光先生把茶杯放下,一整长衫之后,头也不抬的说道。
“实而不虚,必浊;虚而不实,必浮。”
“小友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秦东君眉头皱了皱。
“这‘虚’、‘浊’、‘实’、‘浮’道的应该是戏曲表演之要义,在程式化虚拟表演时是对生活基础的虚拟,若是离了实际的生活,表演即会‘浮’起来,虚拟变成了虚假。虚拟不是目的,虚从实来,虚拟是为了更好地写实。”
令光先生呵呵一笑,虽不中亦不远矣。
“说的不错,这戏曲讲究的正是由实若虚,而电影应该恰恰相反吧?”
“把两种完全对立的艺术摆在一起,那这京剧与电影的联姻...”
话虽未尽,但其意已现。
是京剧向电影妥协,还是电影向京剧谄媚?
诚如鲁迅先生所言:旧形式的采用,必有所删除,有所增益,这结果是新形式出现,也就是变革。
秦东君知晓令光先生的顾虑,可他却没有自己的看得明白。
自己这是以结果为导向,开始倒推而来的。
霸王别姬的成功,已经说明京剧与电影的融合是完全可行的!
......
话分两头。
白嘉嘉到了老师于毅家中做客,两人免不了对弈一把。
棋局尚未至中盘。
于毅便把棋盘一推,开始打量起这位得意门生。
“以棋观心,你的心乱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嘉嘉闻言苦笑出声,垂头丧气的将当日在棋馆败给秦东君的事情说了出来。
自己的弟子自己了解。
她是真正做到了除此黑白无二色,金石之音落玉盘的人。
能将她在中盘就彻底击溃的人物...
除了在九段之中有限的几个老怪物之外,就只有棋圣亲自出手才有可能。
便是于毅他自己也做不到。
在白嘉嘉的口中,对方比她也大不了几岁。
真就应了那句二十国手。
于毅是怎么也不相信的,除非对方提前研究过白嘉嘉的棋路,下的针对棋!
“嘉嘉你打起精神来,对方这是有备而来!肯定是提前有研究过你的下法,当你换一种下法的时候,他就露出破绽了!”
白嘉嘉闻言精神一振,似乎还真有这种可能!
但是一想到那青年犹如深渊般的气势,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现在把你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天圣杯上来!这可是今年的世界围棋最高赛事!”
“要知道隔壁的樱花出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如果你不能在这段时间突破自己的话,恐怕非是其对手!”
于毅这话并不是在吓唬白嘉嘉的,一想到那个少年,他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源心雅,据传是樱花皇室中人,整个樱花国的九段棋手都被此人挑翻了。
隔壁高丽国九段听了嬉笑樱花无人,此人闻听后也不废话,直接跨国又是一场灭国之战。
打的整个高丽只能狺狺狂吠,简直输棋又输人!
而此次天圣杯开赛之前,谈及早已归隐的华夏棋圣,此人语气虽谦卑,言辞却犀利无比。
直言华夏棋圣的时代早已过去,樱花盛开的季节即将到来。
樱花围棋界上下尊称他为神明少年,梦想一心。
自古棋坛最高赛事,基本都是由华夏人获得桂冠的居多,极少数由樱花和高丽轮班过。
所以相比华夏棋坛来说,樱花国此次尤为兴奋。
除去已经归隐的华夏棋圣,目前的华夏九段们对上这位源心雅都不敢言必胜!
唯有被给予厚望的小辈们先去打头阵,哪怕输给对方也不算丢面。
胜了固然最好,输了也能一窥对方的棋路。
这样怎么算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