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两辆车子被丧尸包围着,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段萤她们在车内保持着绝对安静,并未被发现,可唐冥她们在的车子,已经快要被丧尸淹没的看都看不见了,这下,是被咬死还是先被压死都需要思考一下了。
李怡捂住嘴巴,不敢再去看那个方向。
在李怡的身边,刘眠长睡不起,李怡无神的视线落在刘眠身上,试图消解化不开的哀戚与绝望。
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扯着,不止是李怡,段萤也有一种连系在心口的线将要崩断的感觉。
刘眠的身体浅浅地散发着一片光晕,沿着身体边沿勾勒出发光的轮廓,李怡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或者这是月光造成的反射,她眨了眨泪水模糊的双眼。
她伸出手去想试着触摸她,嘴里一边问着:“段,你看这里……”
段萤闻言扭过头去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李怡睡倒在了刘眠身上,明明她上一秒还在叫自己看什么东西。
视线落在刘眠那浅浅发光的轮廓上。
段萤下意识伸出手去,指尖刚接触到光晕的范围,还没等接触到刘眠的皮肤,一股无边困意忽然像猛然涨潮的海浪,将她的所有意识尽数吞没。
好像整个人陷进了柔软干净的被窝,段萤眼皮慢慢阖上,掉进了深眠中。
“这是一场好梦。”恍惚里,她听见刘眠的低语。
两个人相继歪倒在刘眠的身上,而刘眠则睁开了眼睛。
她推开两人,嘴里在低低呢喃着什么,似乎是:“要上厕所”。
“要上厕所,要上厕所。”
如果段萤她们还醒着的话,观察这个时候的刘眠,不会认为她是清醒的。刘眠此刻的头低低垂着,眼睛只是微睁,口里嘟囔的话如同梦呓,这样的状态,更像是梦游。
刘眠好像被什么东西牵拉着,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朝奥拓涌去的丧尸们扭头,发现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从天而降,立刻朝她跑去。
无一例外地,所有丧尸在靠近刘眠半尺以内,都一头朝地上扎了下去,陷入了跟昏倒没区别的睡眠。
刘眠的脚下密密麻麻睡倒一片,这些丧尸都回到了最初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睡眠姿态,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发出含糊不明的咿呀声。
就这样,被丧尸围堵的刘眠如入无人之境,她在梦里游走,所到之处也全部变成她的梦境。
一只特化了力量的丧尸游走在外围,绿豆大的小眼睛似乎在观察,它扔了一个同类过去,吱哇乱叫的同类在接触到光晕的一瞬间,就在空中摆好了做美梦的姿势,彭地落到地上。
那只丧尸害怕了,不敢再打她的主意,转而攻击躲在车里的柳孜然她们。
柳孜然她们的车厢已经被丧尸压满了,天上地下左右两边,全是脸和手,马上这辆车就要撑不住了。
力量丧尸走到车边,五指朝着玻璃一扣,直接扣了五个洞出来,再一拉,整面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柳孜然抱着晕过去的赵瑛惊恐地瞪大双眼。
无数皮肉模糊的手臂和脑袋就在这一瞬间挤了进来!
“救……救命!”
看来,扁皮丧尸是没得选了,现在只能祈祷她们还能留个全尸,到时候变成丧尸不会是一副骨头架子。
柳孜然抱着赵瑛靠窗最近,脑袋伸在最前面的力量丧尸都快咬到她的鼻尖了!
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些丧尸冲的太快,几个全卡在车窗上,暂时不能再进一步,在后座的三个拼命远离车窗,最后挣扎着用手里武器抵挡着。
不远处,刘眠朝着一边抬起了头。
“啊啊啊啊啊我就算是死了也要带几个走!”柳孜然发疯一样挥舞着钢管,打开伸来的胳膊,咬来的脑袋,一时间竟然有效地阻止了这些丧尸抓到或者咬到人。
但是,柳孜然心里清楚,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她和胡枚的手臂已经离脱力不远,唐冥看起来脑震荡已经快跟赵瑛一样晕过去了,而夜晚即将结束,在这样丧尸围城的境况下,根本,根本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但是心口处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异动,催促着她不要放弃挣扎,要抵死反抗,就好像还有希望存在一样。这种感觉奇怪的很,但是疯狂攻击的柳孜然根本来不及感受太多,此刻眼睛里只剩下丧尸、钢管和自己的手。
胡枚的情况似乎也一样,在柳孜然身后钢管密集如雨,挡下了一大片攻击。
胡枚喘着气道:“柳孜然……”
柳孜然也喘气:“啊……”
胡枚:“我是不是用力过度出现幻觉了……”
柳孜然:“……啊?天堂出现在你……嘿……眼前了?”
胡枚摇头:“不是,我……我怎么……似乎看见小刘在外面?”
在寝室里的时候,大家都称刘眠为小刘。
柳孜然不假辞色:“肯定是幻觉了,咱四个真离天堂不远了。”
这时候,唐冥似乎恢复了点意识,在前面翻个白眼转头,血呼啦的脸上挂着笑,有气无力,第一句话就是:“剪秋,本宫头好痛。”
柳孜然:“要死啦你!”
唐冥好像把脑子撞坏了。
胡枚没理柳孜然,依旧说:“真的,刚刚好像又看见了。”
柳孜然:“看见谁?这么小地方全是丧尸在哪看见的?”
胡枚:“刘眠,在车头那边丧尸的缝隙里。”
唐冥此时捂着脑袋又笑了起来:“哈哈哈,我也看见了。”
车里的病号好像有三个。柳孜然想。
柳孜然位置不佳,赵瑛被她放在身后了,她脑袋转了也看不见车头的情况,而且她还在生死搏杀,转个头说不定大动脉就被噶了。
可是刘眠在外面这种事情,按照正常的思维去想的话,几乎不可能。
就算是有异能,什么样的异能,可以让人穿梭在丧尸潮里面一直不被吃掉?异能也是一点一点成长的,刘眠就算是刚刚觉醒了,也极大概率不好控制,容易枯竭,也由不得这样来啊。
眼前,力量丧尸要脱出卡着它的车窗了,它抵着车门就要挤进来,它一旦进来,其他卡住的丧尸也会跟着它的惯性鱼贯而入。
一切玩儿完。
胡枚在她身后惊喜地喊道:“刘眠!!!”
啊?
柳孜然惊讶地发现,上一秒还在狂喷口水的丧尸,在她眼前耷拉了脑袋,其他丧尸也是,失去力气支撑的身体软的像面条,不是滑出去就是滑进来,柳孜然呆滞地看着力量丧尸此刻如同一个婴儿,掉进车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死了?
不,不是……
她抬起头,随着丧尸滑落而空出大半的车窗外,刘眠小小的身影屹立在外,宛如神祇。
刘眠打开车门,半个身体探进车子,半睁的眼睛看着柳孜然。
神祇说话了:“……这里……是厕所吗?”
这里是厕所吗?
这里是厕所吗?
这里是厕所吗?
?
柳孜然听见自己脑袋关机的音乐声,这是什么终极问题吗?
还是说这是幻觉?
柳孜然朝眼前的“幻觉”摸过去。
触碰到温暖躯体的刹那,理智的弦崩断了,情感的弦崩断了,智商的弦崩断了,所有在脑子里上紧了发条的一切都崩断了,柳孜然眼前一黑。
坠入了无尽的,安稳踏实的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