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毫无反应的双眸微微一颤,但依旧没吭声。
孙思邈看了眼悬崖之下,缓缓开口道:“不知何时啊,这偌大的天空,原本成群结队的雁群,只剩下一只孤雁在飞喽...”
说着,老者从腰间拿出一个水葫芦,在早已风干变色的茶杯里面斟满。
“呼~~”
嘴巴吹出一口气,一朵花瓣掺杂着枯败的落叶飞向凉亭之外。
孙思邈喝了口茶水,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你看这树叶花瓣,它乘风而起又随风而去。”
“他冠以帝师之名,独自担负起这一切,你不觉得,这样对他很残忍吗?”
“你可曾记得,他最初遇到你们时,所说过的话么,他最想要的生活是什么?他最初时,又是何模样...”
袁天罡一脸茫然,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一些对话的声音。
【袁天罡:大丈夫当有鸿鹄之志,怎能碌碌无为?】
【李云霄:哎呀,过得自由自在,不缺吃喝不就挺好?】
【你们放心,等我哪天发达了,你们绝对跟着我一起发达!】
【管那么多破事儿干什么,咱们三个过得爽就行了嘛!】
【袁天罡:云霄兄不如入朝为官?】
【李云霄:我?我连管理一个小城都困难,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可拉倒吧!爱谁当谁当,反正我不当!】
“你是谁?谁...谁在说话?”
孙思邈看着自言自语的袁天罡,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
“唉...高祖太宗,相继而去,朝内纷扰,奸臣忠臣混乱不堪,这李淳风,到成了最后压倒你的人。”
孙思邈知道,这是袁天罡在这儿太久太久了,已经失去了一些记忆,也可以说是逃避,不愿回想。
“李淳风数十年前找过我,开始我还不信你会变成这样,但现在,呵呵呵...”
孙思邈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锦囊,放在了袁天罡面前。
“此地位置,李淳风早就告知于我,而今既然寻到你,我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对他的承诺。”
袁天罡看到锦囊,并没有动作。
孙思邈见此,自己上前将锦囊打开,拿出一封纸条,放在了袁天罡面前。
【袁兄,这可不像你啊。】
【袁兄应当明白,自从吞噬那颗丹药后,所做之事,与想与不想无关,不过是宿命使然。】
【数十年来你因为愚兄,想尽办法去逃避,但愚兄还是要说,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们的宿命!】
【既然你我天道霸道始终各持一词,不如我们在赌这最后一把,看看数百年后的大唐...】
【是你赢!】
【还是我赢!】
微风拂过,信纸在桌面微微颤抖。
袁天罡缓缓将其拿起,翻了一面。
在信纸背后,写着一个大大的【良】字。
袁天罡望着挚友李淳风写下来的这段话,笑了...
但笑的却是心酸,带着啜泣...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很紧,唇间未语,道不出半句话。
这时,抱着果子回来的小女孩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
“师傅,你怎么把他弄哭了?”
孙思邈淡淡道:“哭吗?他明明是在笑。”
小女孩嘁了一声:“确实是笑,但这种笑绝对不是开心,我听得出来。”
孙思邈将小女孩拉了过来:“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学了师傅不少东西,这几本书你拿着。”
“以后啊,你就跟着他,师傅我也去外面无拘无束的逍遥逍遥,累了近百年,我也乏啊,哈哈哈哈...”
小女孩虽然有些不舍,但她早就知道自己师傅要走,便也不过多挽留,因为这件事情,在她懂事的时候,就听了不下一万遍了。
“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他啊?”
孙思邈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你就叫他爷吧,等你在长大一些,在改口叫别的。”
小女孩无所谓道:“好吧。”
话音落下,小女孩拿着果子放在桌上说道:“爷,等会儿在哭,先吃点东西吧。”
不管袁天罡吃不吃,小女孩放下果子后嘟囔道:“这些天真是奇怪。”
“来的时候碰到大唐帝师也哭,你以前还当过国师,你也哭,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这么伤心。”
袁天罡啜泣的声音,听到大唐帝师也哭几个字后,便停止了。
孙思邈见此,从怀里拿出一本医书,以及一个小包裹。
“这本鬼门十三针,乃是扁鹊生前所铸,老朽当初教你针灸之法时,忘了这本,现在交予你。”
“还有这套华阳针,乃是扁鹊所留,也一并赠与你。”
“老朽曾闻人言,当朝护国运,入世济苍生,不如放开心,出去走走,这个世界很乱,但也有待人真诚的地方,也有待人真诚的人。”
“行啦,不管你听没听进去,老朽把东西交予你了,并且老朽的这个乖徒儿也交给你收养。”
“还有山下的毛驴,也都给你,老朽走了。”
“师傅,我送您!”
“好。”
就在二人准备下去的时候,袁天罡突然喃喃道:
“我活着...还能做些什么呢...”
刚要下去的孙思邈突然怔了一下:“哎呦呦,你看我这脑袋,差点忘了!”
“李淳风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政启开元,治宏贞观,不要想着活着能做些什么,而是要想想,自己必须要做什么。”
看着又一点反应没有的袁天罡,孙思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在小女孩的搀扶下走了下去。
在二人离开后,袁天罡颤抖的将数十年没打开的锦囊,缓缓打开。
上面只写了五个字。
【长安,安乐阁】
....
时过数月。
皇宫内。
李显一脚踩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义府笑道:
“怎么样?服不服?要不再来几把?”
李义府将手中的四个二与俩王的手牌扣着放了进去。
“陛下打牌确实厉害,老臣,远远不如。”
李显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没出完的牌吗?”
“这样,要不咱俩在玩玩麻将,棋局,随你挑选!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李义府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么跟你玩,大帅知道了不得打死他。
“陛下,这等小游戏何故下得如此功夫,切莫忘了忘战必危啊...陛下应当...”
“停停停停,我又不是不看书,游戏是小,但有小便有大,现在是没战争,等我大唐兵强马壮,我就去扫了周边蕃国,再将我大唐版图扩大!”
李义府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这皇上想的可真简单,打仗在他眼里就是儿戏吗?那得多少人用汗水鲜血铺路。
就在这时,侍女突然走过来施了一礼:“启禀陛下,太子妃,不不不,皇后请您过去一下,说是有要事相商。”
而今李显称帝,太子妃理应成为皇后,可现在她还没被封为皇后,所以下人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李显也不在意,只是点点头:“行,那今天就到这儿,走了。”
话音落下,李显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