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同辩解道:“不怪他们办事不力,而是那女子实在警觉,跟得太近又怕她发现......”
“那就是跟丢了?”
苏婉容急急停住了脚步,身后的人差点刹不住脚,纷纷踉跄了一下。
张鹤同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饭桶,苏家怎么养了一群你们这样的饭桶?”
她和父亲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惹怒了姑娘,张鹤同赶紧扇了自己两巴掌,认错道:“是属下没用,没能将差事办好......”
“行了!”
苏婉容生怕叫府里扫地的婆子看见这幕,压着声音提醒道:“你回去后就是将自个儿的脸扇烂了,也不关我的事,可别忘了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若是将大姑娘唱瞌睡了,你这嗓子药哑了也不可惜。”
她愤懑地瞪了张鹤同一眼,迈开了步子:“你回去也别忘了告诉父亲,即便是......”
她顿了片刻,咬唇道:“即便是我做不了侯爵娘子,想出头的法子也多得是,沈晏清的妹妹可是王府的宗妇,那赵克衍是什么人?”
“太后也是要给三分薄面的。”
“搞定了他们,何愁盐引不到手?也别说盐引了,眼光应当放得长远些。”
“只要将太后那边打点好了,官家的生意我们也是能做的。”
张鹤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别看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可脑袋却是空空的,这辈子只会两件事——唱戏跟办差事。
姑娘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一定是对的。
张鹤同在心里默念着姑娘的那几句话,生怕忘了,回去没法跟老爷传话。
苏府。
苏老爷摩挲着手上的金扳指,皱眉道:“你们今日就不必去盯梢姜家人了,乘着两匹快马,出城一趟吧......”
两个手下试探性问道:“老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再回到那死了人的地方。”
“掘开那坟墓看个仔细?”
苏老爷按着眉心,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不然呢?”
他怀疑手下们看到的黑衣女子就是姜昙,可惜见过姜昙真容的人死得死,伤得伤,即便是见到了正脸,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唯一办法,便是去看看那尸体还在不在。
柴三死了,也没办法将那日的情景完整叙述一遍。
难不成要将沈晏清叫到苏府,亲口问他,那女人到底有没有死透吗?
就算是强壮如牛的汉子,掉下山崖不死也残。
更别说那柔嫩如豆腐的女子。
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她没死透呢,从里面掘开坟墓爬了出来......又或者被路过的人搭救,捡了半条命回来?
能跟侯府和离,那姜家也不像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
要是姜昙死而复生,很难不会顺藤摸瓜查出苏府是幕后主使,若是去官家面前告了御状,将以往的勾当都攀扯了出来。
那他苏炳不是前功尽弃,白忙活了一生?
不能冒这个险。
苏老爷薅下扳指,朝那两人砸去:“还不快去,要我说几遍?”
那两人逃命般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往马厩的方向走去。
“我看老爷也是着了魔了,人死哪里能够复生?”
“是啊,从没听说过死人还能从坟里爬出来的。”
一阵电闪雷鸣呼啸而过,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明明还是未时,却如午夜般阴森压抑。
“看来要下雨了。”
两人快步跑到屋檐下,进屋取了挂在墙壁上的蓑衣斗笠,披戴在身上,动作却是磨磨唧唧。
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
其中一男子道:“我今日可是看了黄历才出门的,上头明明白白写了,不宜动土。”
“等赶到京郊,也快傍晚了,这个时辰掘人家的墓不太好吧?”
另一人无奈叹了口气,将蓑衣的绳带紧紧地系在脖子上:“老爷吩咐什么,咱们就做什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快去快回吧,我内人和孩子还等着我开饭呢。”
两人各自去马厩牵了匹快马,带上掘土的器具,上路了。
刚出了城门,天空便下起了滂沱大雨,郊外的路变得更加泥泞难行,迫使两人不得不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男子用手背揩了揩、不断从斗笠的缝隙里灌下的雨水,扯着嗓子问道:“是这个方向吗,我都有些记不得了。”
赶到山崖脚下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雨倒是停了。
两人持着铁锹,凭着记忆来到了曾经的埋尸地,却愕然发现那一处的土早已有些松动,像是被人翻过的。
身处荒郊野岭,二人吓得不轻。
警觉地四处张望了一眼,惶然道:“还真闹鬼了?”
其中一人定了定神,壮着胆子上前掘了第一锹土:“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两人互相打着气,你一锹我一锹地开始挖坑。
脚边的泥土渐渐堆成了小山,露出了简易木棺的一角,他们赶紧将锹丢在一旁,上手将最后一抔泥土挖干净。
完整的棺木已经显现。
角落上的四颗钉子也是完好无损的。
男子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看来是老爷多虑了,棺木钉得这样严实,别说死人了,就是活人也插翅难逃。”
他正要将土填回去时,另一人却出手阻拦。
“慢着,老爷交代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这话说得不假,二人跳下泥坑里动手撬起钉子,只听到吱呀一声响,最后一颗钉子被拔了出来。
他们屏住呼吸,将木棺的盖子掀开......
扑鼻而来的并不是想象中的尸体的腐臭气息,而是一股木头腐朽的霉味。
“这怎么可能?”
望着空空如也的棺木,二人面面相觑,眼里尽是恐惧之色,双腿也绵软了下来。
只有那棺底早已干涸成褐色的血迹,证明了几个月前的那一场惨剧的的确确是发生了......
还未来得及细想,只听见一人急呼:“小心!”
话音未落。
一柄银枪早已透胸而出,鲜血沿着红缨滴滴答答洒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