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的水沟在太阳的直射下,挥发出来的气味堪比生化武器,
混合着附近露天厕所中秽物散发的气味,
让包国维有些不适应。
他先前在路边给出了钱让毛子带自己去看他住的地方,原因无他,就是好奇此人在红军队伍中干过,
为何如今甘愿当一个纯卖力的黄包车夫,
倒也不是说黄包车夫没出息,
而是一身本领的毛子本可以去找一个待遇更高的工作,不至于整日辛苦劳作,
只能勉强挣个糊口的钱。
难道这人真是个凡夫俗子,当了逃兵眼界还小?包国维好奇得紧。
当他一路出价出到7块大洋的时候,毛子撑不住了,
犹豫好一会带着他来到如今这个地方。
包国维见到靠近城郊的地方有一栋三层楼的房胚,但是仅铺了三层顶和浇筑了水泥的承重墙,
就再无其他,
烂尾楼本是一片残破,但在入住了一批临时访客后,变得更有人烟气了。
包国维一路上见到了这附近卫生糟糕的环境、一片混乱的难民聚集区,眉头一直紧皱着就没松开过,
如此糟糕的情况,夏天很容易滋生疫病,
报纸上刊登的政府告示可是说过了会安顿好难民们,但是安顿却安顿成这样。
走在包国维身前的毛子对这些场景已经是习惯了,
面对种种不堪他也是熟视无睹,民国各处都是这样,
天子脚下又如何?能有个不被风吹日晒的、没人驱赶的地方就不错了,还想啥?
很快两人绕过了一楼的难民聚集区,来到了二楼,
这里是穷苦的码头劳工、黄包车夫们的地盘,
左拐右拐后来到了一处人比较少的角落,这里已经被人用各种破布临时搭成了一个小房子。
“我就住这儿,看完了吧!”,
毛子指了指这个棚说道,说完便要拉着包国维离开,
后者摆了摆手,“我这七块大洋就这么打发了?”,说罢就要走到棚子里去。
但是毛子立马拦住了包国维,很快啊,后者都没反应过来,
“里面都是些杂物,没说啥可看的”
包国维见毛子不想自己进去看,心里便来了兴趣,“这有啥,难道你这里面还藏了个大姑娘?”
说罢便强行撩开了破布做的门帘。
跟包国维预想的不同,房中物具摆放非常整齐,衣服、水杯整齐放置,就连扫帚的摆放也是十分讲究,
整个给他的印象就是强迫症的天堂。
如此讲究内务操行的士兵,只有一支部队才训练得出来,
红军!
打量着屋内内务的包国维走了进去,刚进去就注意到屋内用几个竹椅拼成的一张大床,
不大的床上躺着三个面容虚弱的男子,
三人见到一名身穿国民党军服的军官走了进来,纷纷脸色大变。
其中一人立马翻身下床,踉踉跄跄地跑到角落从一个破破的碗柜中取出一柄刺刀对着包国维,
“毛子!毛子呢?你们这帮反动派还真是闻着味儿来的!
你们把毛子怎么样了?!”
床上两人看起来年岁不大,此时也是一脸害怕地看着来人。
这时候毛子从外面冲了进来,箭步冲到先前翻身下床的那人身前,
将他手中的刺刀夺了过来,“大斌!别激动!”
包国维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随后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毛子将三人的情绪安抚下来后,便回头看了一眼包国维,
“你这也看到了,四个红军”
“怎么样,拿我们四人的人头去领赏吧”,
包国维听到这话不禁笑了笑,
“你们的头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但你们的故事我倒很是感兴趣”,
包国维说完后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起身离开。
三人见到包国维离开神情都很严重,大斌更加激动:
“毛子,这个反动派肯定是叫人去了,你赶紧走!”,说罢立马从旁边的叠好的衣服中翻找了一会,
从中取出了一些零钞。
“这是买药剩下的钱,你一块带走!我们拖了你这么久,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够本了!”
他将钱塞到毛子手上,随后就要将毛子推出去。
毛子拦下了大斌的推搡,“大斌!你别急,这人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是一直没有抓我,也没有派人跟着我”
“今天也是我带着他来的这里……”
听到这话,大斌有些惊奇,“你被他收买了?”
随即又自我否定,“你毛子都能被收买,我是不相信的”
毛子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有些后悔今天为了那几块大洋而将包国维贸然带过来,
这家伙实际上还是在打他们的主意,
这下关这么大,他们想搜也一时半会也搜不到这里来,他们走还是可以走得掉的,
但是如今包国维知道了他们的确切地址后,想走也走不了了,
要是抛下这些行动不便的战友,
他倒是可以很快逃出南京城,
但他毛子是万万做不出抛下战友的的举动。
正当他自责的时候,包国维却从外面反身回来,毛子立马把刺刀对着他,
“放他们走,我跟你回去!”
包国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对你没有兴趣,怎么总想着跟我回家?”
说罢,他从身后拿出了一大包油纸包着的东西,
“聊聊?”
他从外面拖了一块木板进来,将就着屋里的板凳做成了一个临时小桌子,
包国维打开那一大包油纸,一时间香味扑鼻,
原来是油纸里包的是一只烧鸡、一大袋猪头肉和卤牛肉,
还有几根大葱和好几把花生米,
“吃!过来吃啊!”
“但是不能白吃,我想跟你们聊聊!”
说罢就开始撕扯那只烧鸡,烧鸡上的油不断随着香味儿流出来,
好多年没吃过这么丰盛的菜了,其他四人也都不停的咽着口水。
“不喜欢吃?那我全吃了!”,包国维见几个人没动作,便不再多言语,
只是自顾自的吃着,
咬一口左手中的鸡腿,再拿起几块牛肉,最后再咬一口大葱。
嘴里面别提有多香了,包国维吃得有些噎,翻了翻白眼。
毛子这时候已经忍不了了,他每天跑着黄包车,
消耗巨大,但是挣到的钱只够四人基本的饮食,
还得攒钱给他们买药,实在是难以抵抗如今最简单的美食诱惑,
他咬了咬牙,上前撕下了烧鸡的另一只鸡腿交给床上看起来年龄最小的男子,
又扯下鸡翅给了另一人,
最后将鸡头撕了下来给了大斌,
自己也是抓了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