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大夫,其实这狼麻是金刚找到的。不是我说,这狼麻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效果吗?”
“这狼麻是狼吃了一些有毒的东西之后,用来给自己解毒用的,然后把种子带出体外,这狼麻也只能在狼的粪便里发芽、长大,是解狼毒的最佳药材。”
步大夫手上动作不停,他把老一些的狼麻择出来扔进锅里混水煮着,嫩一些的则是直接放进了捣药的石臼里面用木杵捣成了药糊。倒出来之后递给柳安歌,对她说道:“把这碗药糊给大伙儿发一下,让大伙儿敷在被狼抓伤、咬伤的伤口上。”
柳安歌一想到自己差点儿干嚼了这狼麻,尤其是想到这植物是从狼的粪便里长出来的,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忙招呼绿珠过来,让她把这件事情做了。
折腾了大半响,步大夫才把伤号们内服外敷的药做好,做好之后把烧火的棍子一扔,就钻进马车去补美容觉了,他这英俊的容颜可不能受到影响。
柳安歌倒是趁着刚才的时间打了个盹,捡起步大夫扔的烧火棍继续守着火堆,陪着她的还有打瞌睡打到头都埋在腿上的绿珠以及用胳肢窝夹着木板打磨的于墨。
此时天边已经开始露白,草原的早晨,草丛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昨晚上的狼尸都已经被侍卫们挖坑埋了进去,地上只留下一滩滩暗红色的血迹证明昨天这片草地上发生过一场恶战。这血渐渐地被脚下的这片土地吸收,变成了它的营养,明年这一片的草地肯定会比其他地方要来的茂盛。
须弥之后,红艳艳的朝阳正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为辽阔的草原镀上一层金色。
草叶上的露珠,像镶在翡翠上的珍珠,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华,别有一番风景。
“与侍卫,你去歇会吧,天都快亮了,狼群不会再回来了。”
于墨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周围的草丛,又看了看那几块未完工的木板,倔强地摇了摇头。
“柳姑娘不必担心于某,这次出行应该是于墨带领过的最失败的一次,不仅没找回王爷,还让侍卫营的兄弟们多次陷入了险境……”
于墨十分懊恼地把木板放置一旁,那只完好的手不断地锤着自己的脑袋,好像这样做就能减轻他的负罪感。
见此,柳安歌也不得不安慰一下这个受挫的大男人。
“于侍卫不用自责,王爷失踪并不是你的过错,侍卫营的兄弟们生病了也不是你想要的,昨晚的狼群更不是你招来的,虽然是你的队,可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到你的身上。我想,那些侍卫营兄弟肯定也不会怪你的,至少,你让他们每个人都活了下来。”
于墨这个时候已经把锤脑袋为单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的,可柳安歌还是能看见他的眼睫毛上挂着一两颗小小的水珠。
这是哭了?
柳安歌安慰人的技术真的是没有修炼到家,只能默默把头转了过去扯开了话题,避免让于墨更加尴尬。
“于侍卫,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到荣亲王身边成为他的贴身侍卫的,能聊聊吗?”
“柳姑娘要是不嫌于某啰嗦的话,于某倒是乐意说上一说,虽然那不是很愉快的回忆。”
于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望向了太阳升起的地方,思绪渐渐被拉回了他遇到王爷的那个凛冬。
那一年,天气格外的冷。
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寒流滚滚,正酝酿着一场大雪。
于墨才五岁的年纪,父母就因为家里太穷、孩子太多而想赶在大雪来临之前把家里的孩子卖掉几个,不然都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四五个孩子衣着单薄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上还插着草标,自己的母亲抱着最小的妹妹也跪在一旁,嘴里大声地吆喝着来往的行人。
“各位大爷、夫人,来看看我们家的孩子,个顶个都是长得好的,身体也棒得很,二两银子就随便您挑……”
这一幕让人看了无不感觉心酸,可这样的母亲可不仅仅他的母亲一个,就光这一条街就跪了七八个。
于墨的父亲则感觉卖孩子度日难为情,躲得远远地看着这边。
五岁的于墨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他底下还有一对双胞胎的妹妹,和一个小弟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小妹,几个孩子紧挨着一起,互相的体温能让人感觉暖和一点。
这时候,一个穿红戴绿、浓妆艳抹的老女人扭着腰肢走到了于家人的面前,伸手抬起于墨双胞胎妹妹的小脸,见她们脸上都是黑一道白一道的污痕,嫌弃地擦了擦手就准备走人了。
于墨的母亲忙喊住她。
“这位夫人,您在看看吧,小妇这双女儿是双胎,长得可乖巧了,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让她们把脸洗干净。”
也许是双胎这一点吸引到了那老妇人,停下了脚步,看着双胎妹妹说道:“那还不赶紧的,别耽误我找好坯子呢。”
于墨母亲放下怀里的小女儿,从身后的地上抓起两把还未融化的雪,也不管这雪凉得刺骨,径直往双胎女儿脸上抹去。
两个双胎女儿稚嫩的小脸被坚硬如铁的雪粒子擦得生疼,“哇哇”地喊着疼……
于墨小手攥得紧紧的,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也知道,要是妹妹们还留在这个家里今年肯定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了,强忍着让母亲停下来的冲动,而是抱起了被放在地上的小妹轻轻哄着。
终于,于墨的母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个双胎女儿眉清目秀的小脸也被洗了个干净,脸上还有被雪粒子摩擦出来的红丝,平添了一份楚楚可怜的感觉。
老女人再次抬起了她们的小脸,瞧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底子确实不错。不过我这里不要只卖几年的,我只签终生的卖身契,要是愿意,我可以给你二十两银子。”
于墨母亲在心里盘算着二十两银子能让自己家里不再卖其他的孩子,还能安安稳稳过上两年,不禁有些心动。
但爱女之心还是让她多问了一句:“敢问夫人,贵府是在哪处?”
老妇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笑了起来,指着自己身上花哨的衣服,又指了指身后两个流里流气的彪形大汉。
“看不出来吗,我可是芳华街有名老鸨子春娘啊!以后你也甭惦记你这双女儿了,以后我就是她们的妈妈了。来,这是二十两银子,拿着吧。”
她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银锭子,放在了于墨母亲的面前。
于墨母亲怔怔地看着,又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女儿,正犹豫着要不要拿的时候,旁边蹿出一人飞快地把钱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