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下折腾了大半夜,姜瑶瑶第二日醒来已经是中午,全身酸痛,整个骨架就跟在车轱辘下面来回碾碎了一般,提不起来半点力气。
她伸出手指在一边探了探,身边的床铺位置已经冷了下来,阿齐兹应该很早就起床去了,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预留出来的早饭。
不过据她观察着屋外太阳的位置,说是早餐已经不准确了,确切来说,是午餐更合适一些。
“醒了?”阿齐兹走到床边,手里拎着刚刚洗好的衣服,准备搭出去晾晒,他点了点手中衣服的重量,皱起眉头,不算太满意,“咱们要不要再弄来一些兽皮?”
“洞穴里面不会还有好多。”姜瑶瑶立刻想起来在以前的洞穴里,有一整个宽大的石板,上面全部堆放上了兽皮,再找来一些是不是太浪费了。
阿齐兹想起来那一堆在他印象中灰扑扑的兽皮,里面都有一些发旧了,不管是做成衣物还是拿来当成被子盖都不舒服。
瑶瑶的皮肤那么细嫩,他晚上稍微用些力气就能发红,盖着的兽皮还是更柔软一点好。
“咱们还有一个黑豆。”阿齐兹忽然想起来正在洞穴中看家的蓬蓬兽,不舒服的兽皮刚好能用来给它做窝,顺理成章能再补上一些新的兽皮。
姜瑶瑶点了点头。
这么一想也确实很有道理,黑豆看着笨笨的,也不知道到了寒季能不能活下去,买一点新的兽皮来给它做一点衣服看起来也很有必要。
“还要一起去吗?”阿齐兹不受控制地看向她小腿的方向,贩卖兽皮的地方气味难闻,灰尘又大,他不太舍得让她跟着一起受那个罪。
而且,她昨晚也很累。
姜瑶瑶默默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上一口饭,慢吞吞又磨蹭上床:“还是有点困,我想再睡一会儿。”
阿齐兹点点头,小心翼翼凑到她身边,双手分别落在她身子的两侧,将她整个人都虚虚全进他的怀里。
咫尺之间的距离,空气中似乎又发散出了灼人的热意。
阿齐兹的嘴唇微微抿起,微微有些凌乱的碎发,帅气的脸棱廓分明,让人移不开眼。他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但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好像在期待什么。
姜瑶瑶在一瞬间飞快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包括但不限于兜里没钱了,要她接济一点,或者更离谱的临走之前再来一下。
可是她真的没钱也没力气了,她只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脆弱小兔子。
正在她神游思考如何委婉鼓励失意兽夫,并高情商回复自己也没有钱的悲痛事实时,忽然听见了一句模模糊糊的三个字。
“亲亲我。”
什么?
姜瑶瑶迟疑一瞬,落在阿齐兹的眼中就是拒绝的潜台词。
他的眼中一道黯然闪过,手指轻轻卷住了姜瑶瑶的衣角,然后嘴硬道:“不愿意也没事。”
谁知道他凑过来一声不吭是在想这个东西。
姜瑶瑶心中暗自发笑,怎么还跟小朋友一样,只会自己在心里偷偷闹别扭。
她主动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不轻不重地在他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快去吧,早去早回。”
等到他好不容易出门以后,姜瑶瑶继续放任自己瘫倒在身后的床上,微微叹出一口气,再躺一小会就起床。
这次的一小会是真实的一小会。
“瑶瑶!”
就阿齐兹刚离开的功夫,来自青慧熟悉的声音便又飘进了她的耳朵中,不过这次又带上了几分焦急。
姜瑶瑶躺在床上,看着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床边,手上一个用力就把她给提了起来。
“要出问题,要出大问题......”
看着她止不住的碎碎念,姜瑶瑶也打起来精神,拍了拍她的肩,让她缓口气慢慢说:“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阿齐兹在不在?”青慧站起身,开始在周围寻找他的影子,现在她无比希望看见他的身影,“码垛,早知道杜西能翻身,那天我就是跪地上求他也要让阿齐兹把杜西给搞死。”
“杜西?”姜瑶瑶心中想起来那个疯女人的样子,心中猛然一沉,“她怎么了?”
青慧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水,权当来压惊,她一边小口啜饮,一边解释:“这女的不知道怎么搞的,给自己安上了一个神女的名头,朗越也发了疯一样非要跟她结契。”
姜瑶瑶忽然想起来那日她为了脱身,在她的手上抹上了能发光的矿物质,她不会是靠着这一招招摇撞骗的吧。
“说什么她的手心里能发光,是兽神赐给她了能赐福的能力,所以那日大半个东栾城的人往城主府的方向走,要让她赐福。”青慧一边说一边生气,险些将自己手里的茶杯给搞烂。
直到她想起来她手里攥着的是别人家的水杯,还坐在别人家的石凳上,理智这在恢复了几分。
什么神女跟兽人,都是放屁的东西,她早年虔心供奉兽神,就连烤好的肉也要埋土里让兽神先吃,换来的是什么?
她被一群族人拼了命的追,还差点栽在杜西的手里。
从此以后她就知道,所有的神都是虚幻的。
就算有神女,最起码也要香香软软又善良的瑶瑶来做,就杜西那个样子,给神女端茶倒水都要再考察考察。
“咱们有没有可能直接把杜西给暗杀了。”姜瑶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看向青慧。
她语气不似作伪,是真心实意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
上次留着杜西是因为周围那么多兔族的族人正在一边看着,他们的领地之间又挨得极近,总不能把整个部落都给屠掉,这才留了她一命。
但是杜西就凭借着这一点点的喘息时机,也能死灰复燃。
青慧听了这种大胆发言,打了个寒颤,心中默默将善良的标签在姜瑶瑶身上撤回。
果然是能跟阿齐兹钻一个被窝的人,是她小看姜瑶瑶了。
“不太可能。”青慧将自己的手环在腰间,开始思考当下的局势,“东栾城人多眼杂,如果干掉她只能盼着她出城,但是现在她现在还没达到自己目的和朗越结侣,出城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杜西向来引以为豪的脸和声音都被阿齐兹毁了,使她丧失了向上攀附的一大利器,她得了势,最先做的一件事就该是疯狂报复。
正在两人的思考陷入僵局时,门口忽然传来了陌生兽人的声响,叫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里面的人出来!神女到访了。”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将身子下弯,试图营造出来不在家的假象。
能屈能伸,才是人生大智慧。
即便是刚才两人都在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把杜西给搞死,但是就现在,她们之间的实力明显不对等,决不能和她硬生生碰上。
现在只期盼着杜西在其他兽人面前还能保持住最基本的体面,端一端她神女的架子,别直接一个招呼不打冲进别人家里。
青慧疯狂挤眉弄眼,把姜瑶瑶的注意力往旁边的床边引。
要不要去床上把自己摊平盖被子?
姜瑶瑶摇了摇头。
动静太大,别再一个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了。
“神女是找里面住的那个小雌性不?”邻居兽人大哥的话忽然突兀地从屋外响起,“她兽夫做饭好吃的嘞,还特意送了我调料。”
“她人在哪里?”
粗粝又沙哑的声音慢慢响起,像是一把钝刀正在锯一截已经风干了的木头,尖锐又刺耳。
姜瑶瑶的胳膊上不自觉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就冲着杜西的这个声音,东栾城的人还能跪下接受她的赐福。
这里居民的精神状态她是佩服的。
“她啊?刚才我听见有一个雌性进去了,刚开始还能听见说话声,就这一会儿可就没有声音了。”邻居挠了挠后脑勺,也觉得有点稀奇,“兴许是......两个人睡着了?”
杜西的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刚来里面的两个人就睡觉,还真是赶巧了:“只有两个雌性在一起,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进去看看。”
听见屋外的院子门被打开的声音,姜瑶瑶皱起眉头,从桌子边的石板上拿出来了两个小刀,分一个给了青慧:“今天来的不止杜西一个人,她还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别太担心。”
随着最后一道房门被推开,三五个雄性兽人忽然闯了进来,看见姜瑶瑶和青慧两个人在家以后,语气并不算太好:“在家里怎么也不回答一声?”
杜西抬了抬手,让那位率先发难的兽人止住声音。
即便她已经毁了容,声音也粗粝,但她的身姿依旧婀娜,周身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撇去她脸上遮盖的面纱不谈,还真有那么点神女的样子。
今日她来时怀里抱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小兽,毛色黑白相间,豆大的眼神中流露着几分凶相,正乖乖待在她的怀里舔着毛。
除了她怀里抱着的东西格外引人注目以外,她身上穿着的纱裙更特殊。
现在的天气即便不算寒冷,但也早已经过了穿纱裙的季节。
在低温的侵袭下,杜西的身形只是有些微微的颤动,但依旧坚持没披上一件厚衣服。
姜瑶瑶看着她身上的纱裙,脑子里却想的是昨日阿齐兹从鲛人那里带回来的鲛纱。
两件布料之间有一点相似,但是总体而言,还是昨天晚上阿齐兹带回来的那件看着更加精致一些。
“瑶瑶,看见我不高兴吗?”杜西十分自来熟地扯过一张凳子在姜瑶瑶旁边坐下,双腿交叠。
相比较于她们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杜西的神态反而便放松了许多。
若没错过她眼中的那一抹怨毒阴冷,只怕还真的会以为她只是单纯的过来叙旧聊天。
“你有事吗?”姜瑶瑶攥紧袖口中藏着的小刀,有些拿不清杜西的路数。
若是她直接冲上来便对她进行辱骂,更甚至是直接动手,她心里都能多少又几分底。
但现在她一脸平静,看不出来她此时过来到底是什么目的,未知的才会是最危险的。
杜西站起身,手臂搭上了她的肩膀,轻轻覆在她耳边低声开口,一字一顿像极了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谢谢你送来的礼物,让我做实了神女的名头。”
费尽心思,最终为别人做嫁衣的滋味,不太好受吧。
杜西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姜瑶瑶的面部表情。
可令她失望的是,她的脸上未浮起一层波澜,反到扬起了几分笑意。
姜瑶瑶学着杜西的样子,也凑近了她的耳边:“那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偷来的光,到底能亮多久。”
杜西脸上一直维持着的平静终于有了几分破损的迹象,姜瑶瑶说出口的话刚好戳中了她的痛点。
她确实不知道掌心里的光到底还能亮多久,就如同悬挂在她头顶的一把刀,让她夜夜难以安眠。
两人相互对峙,分毫不让,在屋内的其余人都毫不知情的瞬间,两人已然交战了一个来回。
屋内一片寂静,跟随着杜西来的兽人面面相觑。
今日说好是来赐福,顺带拜访老朋友,但是看着目前的这个架势,怎么也不像是来和平拜访的样子。
就在屋内的气氛逐步紧张之际,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道憨厚的声音,就是刚才指路的邻居家兽人。
“神女大人,想问问你的衣服是什么料子?怪好看呢,我也想买来一件送雌性。”
直到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他觉得有点紧张,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杜西听到衣服的料子以后,眸光中闪过几分自得,但表面只是毫不在意地解答了一番:“鲛人族送来的新奇玩意,可遇不可求,你用心等等,说不定会有机会的。”
“啊?”那兽人慌忙摇摇头,看着杜西的眼中又多了几分崇敬,“传说鲛人只会给自己爱慕的兽人送礼物,更别提是鲛纱这种名贵的东西,能配上神女的,估计就只有那位实力强劲的鲛人王了吧?”
杜西微微一笑,只是垂下眼眸并未作答,给人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她用余光瞥向一边正在深思的姜瑶瑶,她的跳板可不止朗越一个,或许还有更神秘的其他强大兽人。
但姜瑶瑶,这辈子再无其他机会了,只能乖乖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话音刚落,此时空气中的水分忽然增加了不少,像是起了大雾的山林,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一个人影周身携带了大量的水汽,有些不自然地踱步至门外,淡蓝色长发仿佛也能感知到主人的情绪,只乖顺耷拉在腰间。
与此同时一阵强大的压迫感像是一张看不见的网,悄无声息地将屋内的众人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