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启辛脸上一阵羞赧，把药方接过一看，只见药方是‘桂枝加葛根汤’，即桂枝、芍药、甘草干葛、生姜、枣这些。
这是《时方妙用》里的方子，用来温服，治疗关节炎和关节疼痛有奇效。
孟启辛看罢心中疑云四起，总共五味药材，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药材，怎么可能吃死人呢。
“后生，这确实是我开的药方，但要说能吃死人，那老朽是不信的，就是没有患病的人吃了也不会死的。”
孟启辛很肯定的说着，试图给对方解释。
“狡辩，山猫，他在狡辩！”山村里那些人早就料到孟启辛会这么说，你一言我一语大声咆哮，声音震天动地，来势汹汹。
李良也看了这个药方，他也知道绝对吃不死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于是底气一壮，近前吼道：
“都给我闭嘴！根本就不是我师父致死人命，是你们冤枉我回春堂，小心报警把你们全带走！”
没想到，李良一吼，反而引起人们进一步的愤慨，只见那个叫做山猫的赤膊汉子一步上前，对准李良直接扇了两个重重的耳光，口里骂道：
“让你狡辩，让你狡辩！”
“住手。”
孟启辛见状嘶吼一声，胡子气的乱颤。
李良的脸瞬间肿的老高，可是也不再害怕，而是捂着脸气愤愤的看着山猫，心想哪天一定得报复回来。
“你们可以把这个方子拿去到相关机构验证，如果能吃死人我孟启辛自会承担一切责任，请你们不要再侮辱我和我弟子的人格！”孟启辛出手拉着李良，心里愠怒阵阵。
他行医几十年，常常是被人阿谀奉承，前呼后拥，现在知道自己开的药方不可能吃死人，平日的威严又重新归体，何曾能吃下这样的亏？
“还敢抵赖！”
山猫压根不信孟启辛的说辞，把孟启辛说的一切都当作是在表演，他大手一动，拿过一口黑乎乎的小锅当啷摔在地上。
“我妈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这是那口熬药的锅！这都是证据，放心肯定会去验证，你逃不脱的！”
孟启辛一怔，和众人都看向那口药锅，只见锅底厚厚一层药垢，上面还有一些残留的姜丝。
李良捂着脸心里咯噔一下，姜丝？那肯定是师父开的药方，就是这口锅熬制的，没有问题。
孟启辛看了那口锅之后，心里也认定对方确实是用那口锅熬制自己开制的方子，脸上一白，要说这方子能吃死人，简直是笑话。可人们的恶言恶语立刻随着孟启辛表情的变化而纷至沓来。
“草，真能抵赖，你看人家把锅一扔，蔫了吧。”
“等着吃官司吧。嘿嘿。”
“这几年这老头弄了我们不少钱，今天就是报应不是？”
“还名医呢，我呸，我看是毒医……”
各种难听的话钻进孟启辛耳里，孟启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带着疑惑说道：
“山猫， 你母亲是不是还吃过其他的什么药物？我开的药肯定不会致死，是不是其他药，而且我只是开方……”
“你特么放屁！我母亲就只是吃了你开的药，你这老小子不厚道，药死了人不仅不知道羞愧，反而百般耍赖，真不是个东西！”山猫说着一口唾沫猛地吐在地上，冷冷的瞪着孟启辛。
孟启辛心中不信，可也没办法，人在什么时候会发怒，被冤枉的时候，如果自己真做了，反而没有怒气的。
可是任凭孟启辛和李良内心都是气愤填膺，可人家就这么硬说，广大群众也不明真相，只知道方子和铁锅都证明确实用过孟启辛开的方子，心里的天平当然是朝向山猫这边。
即便最后证明孟启辛无罪，那回春堂的牌子也被极度的污损了。
就在孟启辛解释无用，一筹莫展之时。
韩卫站了出来，他走向那口黑锅，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眉头紧皱。
“嗨嗨嗨，没你什么事，走开。”山猫眼圈红红的连连摆手。
“师父他要干什么？”李良在孟启辛背后嘀咕道。
孟启辛没有说话，韩卫那大概是去看药物残留？他也说不出那是干什么。
“我就是药检所的，你让我看看这些残留。”韩卫对着人山人海公然撒了一个谎。
山猫愣了愣，看着韩卫朴实无华的脸，居然和大多数人都相信了韩卫的身份。
一群人心想，这个年轻人刚才还跟孟启辛客客气气斗医，两人的关系似乎不一般，不会从中作梗，袒护孟启辛吧。
不过没人去阻止韩卫，因为韩卫总给人一种信任感和安全感。
端起小锅，韩卫放在鼻尖闻了闻，连闻几次，脸上的困惑猛地消失，站起来说道：
“我明白了，山猫你撒谎，你母亲还吃过别的中药。”
“什么，你说什么？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是药检所的怎么了，就鼻子闻了闻，就敢说我妈吃了别的药吃死的，你以为你是神仙啊。”山猫忽然连珠炮似的恐吓着。
医馆内外却在山猫的吼叫声中变得安静下来，因为韩卫居然能闻出锅底别的药味，简直匪夷所思。
不要说群众们，就是孟启辛也被震惊的满脸惊愕，韩卫闻出了锅底有异味，这在中医学上叫做鼻目。
孟启辛自问，以他的资质，绝对达不到鼻目的境界。
因为锅底黑乎乎一片，没有化学检验是万万测验不出成分的。
鼻目在本草纲目中早有记载，不过千百年来，真正能在肉眼完全看不出的情形下做到鼻目的中医只有华佗扁鹊这些屈指可数的仙医。
此时大家都在等待韩卫的答复。
这时韩卫拍了两下手心，起身时说道：“这锅底有草乌的味道，山猫，你母亲是吃草乌中毒而死的。”
“什么？草乌是什么？”山猫脸色狂变。
他不知道草乌是什么，但是孟启辛和李良却是浑身剧震，草乌是一种毒性极强的中草药，也是可以用来治疗关节疼痛的，但孟启辛和李良从不用这样的有危险的药材。
“韩医你说什么？”孟启辛不敢相信。
“草乌，锅底有草乌。”韩卫加重了语气，非常确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