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放亮。
但同处一张床榻，父子二人谁也没有困意。
显然压在他们各自心底的秘密，并不会因为二人的关系就此缓和。
尤其秦峰在得知生母死于皇贵妃之手后，心里的仇恨便再添了几分。
乾帝也是因为愧疚，难以入眠。
但父子二人背对而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许久之后，乾帝突然开始剧烈咳嗽。
秦峰担心至极，随即便起身查看乾帝的情况。
“来人！”
“传太医令！”
见秦峰一脸着急的模样，乾帝心头不由得一暖，连忙拉住了秦峰的手：“峰儿有心了！朕无大碍，无需太医！”
闻言，秦峰顿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任谁都知道乾帝时日无多……
但真到了离别之际，秦峰却又心如刀绞。
前世的自己，从未感受到过父爱。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但至亲之人如今也快要离自己远去。
想到这里，秦峰心里就一阵绞痛！
秦峰随即走到一旁，为乾帝盛来一杯热茶，亲自服侍。
身在帝王家，乾帝何曾感受到过真正的父子亲情？
很多时候，乾帝都想自己生在一个普通人家。
体验寻常人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
“峰儿，你可知父皇为何不让你杀了大皇子秦明吗？”
乾帝这次没有称呼大皇子明儿，反倒是直呼其名。
秦峰极其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点，连忙摇了摇头表示回应。
乾帝苦笑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因为大皇子秦明，并非是朕的儿子！”
“按照辈分来说，他应该算是你的皇叔！”
“雾草！”秦峰震惊了！
好端端的，你给他抬什么辈儿？
以前两人都还以兄弟相称……
下回要是见了面，可就得管他叫叔叔了！
这事儿闹得……
“别那么惊讶！”
乾帝似乎早就料到了秦峰的表情。
但对于峰儿来说，这个事实又是他将来不得不面对的。
这是独属于皇室的秘辛！
“其实这事也算是一个丑闻吧！”
“大皇子秦明是你皇爷爷的子嗣，为了不影响到皇室声誉，所以当世才过继给朕。”
“外界传闻，皇贵妃乃丫鬟出身，实则不然！”
“作为前朝公主，她当时的身份可不比你父皇我低啊！”
乾帝将以前的事，娓娓道来。
然而令秦峰没想到的是，皇贵妃同样还是前朝太子龙泽毅的亲妹妹。
“这才是大乾这么多年都没有剿灭复兴会的原因吧？”
对于秦峰的提问，乾帝只是无奈点了点头。
毕竟有大皇子这一层身份摆在那儿，朝中文武谁都下不去手。
要是论继承权的合法性……
秦明拥有两家皇室的血脉，远超如今在位的乾帝！
即便乾帝当年已经做到了储君的位置，先帝爷最后还是选择了秦明这个优良血脉的“皇长孙”继承大统。
若非乾帝果断，怕是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自古无情帝王家，远远不只是说说而已！
为了那个位置，乾帝什么都可以去做！
原本乾帝是打算斩草除根的，奈何被皇贵妃胁迫。
若秦明身死，龙泽毅便会将皇室丑闻公布于众！
无奈之下，乾帝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当年知道这件事的老臣，至今还存活于世的差不多都成了自己的心腹。
除此之外，也就只剩下皇贵妃和龙泽毅了。
就连大皇子秦明，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至于其他人，则都被乾帝杀了个干净！
“峰儿，你知道吗？”
“原本朕以为，这辈子都要受到他们的胁迫。”
“直到你当上太子之后的表现，让朕从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即便是当年的丑闻爆出，天下人也不会支持大皇子继承大统！”
“也正是因为如此，皇贵妃才会对你痛下杀手。”
“你那些皇兄的死，也只不过是在给她儿子铺路罢了！”
听完乾帝的解释。
秦峰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
怪不得皇帝老子不让自己杀秦明……
敢情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同时秦峰也在庆幸！
好在自己积极改革，重组了大乾的朝堂结构。
如今军政大权，全都被自己握在手里……
可以说就算皇贵妃狗急跳墙，也始终无法改变什么。
只要自己还活着，她儿子就永远别想染着那个位置！
而在这其中，最受伤害的莫过于皇帝老子！
他被自己老子绿了不说，还让人胁迫了这么多年。
这是换做常人……
早就和对方鱼死网破了！
“父皇！”
“你……你，唉！”
秦峰心里仿佛是堵住了一块巨石，难以启齿。
毕竟事关皇室丑闻……
一个是自己的皇爷爷，一个是自己的亲生老子。
自己怎么说都不太合适！
“峰儿无需担忧！”
“你母后的仇，朕至今都不敢忘！”
“等咱们利用完宜州后，再找他们算账不迟！”
“为了你的理想，父皇窝囊一些又有何妨？”
一听这话，秦峰不经陷入了短暂失神。
任由眼泪从脸颊上划过，也根本懒得去擦。
或许这就是一位父亲的伟大！
为了自己儿子，甚至不惜默默承受这一切。
此时此刻，乾帝已经不像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父亲。
秦峰憋了老半天，也终于还是喊出了那个深埋心底已久的称呼。
“爹！”
“哎！”
乾帝同样激动不已，浑身也不由得跟着颤抖。
这件事自己藏了这么多年……
如今终于向自己的儿子坦白，也算是轻松了不少！
这是父子俩难得一次的交心！
使得原本之前还剑拔弩张的父子，瞬间一笑泯恩仇，再无芥蒂！
……
安抚好乾帝睡去后。
秦峰抬头看向窗外，目光随之变得越发坚定。
皇帝老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接下来的大梁自然也该由我来挑！
前朝余孽也好，诸国也罢！
有生之年，本宫定要将你们全部一网打尽！
“来人！”
“去刑部大牢，将前户部尚书高常青提来见我！”
尽管周围没人回应……
但屋顶传来瓦片抖动的声音，便是说明有人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