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帝无忧,拜见师尊。”
恍惚间,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枯木道人耳畔响起,面前的道王,似乎不再是高高在上,统御一方天地的至强者,而是一个梳着羊角辫,破布麻衣的稚童。
那是二十万年前,枯木道人收道王为徒的一幕。
二十万年过去,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一旁的扶元、红妆女子,五位男女盯着地上的道王,皆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和愤怒。
一手缔造弑师夺位的恶行,他有何资格,再称师尊弟子?
“你早已不是老朽的弟子。”
枯木道人闭目不看他,神色平静。
“但在弟子心中,师尊永远是弟子的师尊。”道王看着枯木道人,眼神诚恳,没有半分虚假,仿佛弑师之人并不是他。
“老朽这一生,经历了诸多劫数,都是有惊无险。但没有想到,老朽亲手收下的一名稚童,却成为了老朽逃不过的劫数。”
枯木道人睁开眼睛,目光混沌,“是上面的人要杀我?”
道王点头。
“师尊,乱世将至,他们需要一个能人,扫平下界障碍,您的性格中庸,不适合做那一柄刀。”
“弟子可以做。”
“就算如此,你也不用杀掉师尊!”扶元大声怒吼,嘶吼质问道,“你为何又要置他于死地?”
目光瞥着扶元,他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师弟。
道王目中没有一丝感情,淡淡道:“权力的道路上,不能有阻碍者。所谓的禅让,只能滋生出更多祸端。”
“师尊不死,我不能集权。”
“如今的太昊天宗,在整个灵界,已经是最顶尖的存在,我一句话,就能在灵界呼风唤雨,一跺脚,就能让灵界抖一抖。”
“这一切,只有我能办到。”
枯木道人没有多言。
他承认道王的才情与智慧,更佩服他的手腕和谋略。
然而,他还有一点没想到,道王竟然如此执着的置他于死地。
“你既然已经掌握权势,为何不肯放过师尊?”扶元又发出了灵魂质问。
道王轻轻一笑,目光落在枯木道人身上,“既然已经背负了弑师夺位的名声,何不贯彻到底?”
“你……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红妆女子指着道王,气得浑身发抖。
嘭!
一声炸响,红妆女子的手指炸开,但从头到尾,道王都没有任何动作。
女子凄厉惨叫,她是准帝巅峰的高手,但任凭她怎么动用法力,都无法让断去的那一根手指重生。
“这里唯一能骂我的人,只有师尊。”
道王的眼神变得冷漠无比,“区区一个准帝,也敢对我不敬?”
“二师妹!”扶元冲到红妆女子面前,警惕的看着道王。
“能不能放过他们?”
枯木道人开口了,心如死水。
“师尊,你了解我的。”
道王露齿笑道,透露出几分嗜血杀意,“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可不会留下一丁点的后患。”
“你若是放过他们,我不会还手,任由你处置。”枯木道人缓缓道。
“师尊!”
扶元等人齐齐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只要师尊能活下来,弟子等人死而无憾,请师尊不要顾忌我等的生死。”
枯木道人的修为,乃是帝尊境中期,倘若全力以赴,未必没有机会从道王的手底下逃出生天。
道王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师尊,我的实力你心知肚明,哪怕你向我出手,也改变不了必死的局面。”
“既然如此,我何必留下后患?”
“你当真要做的如此决绝?”
枯木道人怒了,冲着道王怒吼道。
“十多万年的师徒情分,你全然忘了吗?”
“没忘。”
道王深吸一口气,“正因如此,弟子才会亲自来送你上路。”
“我和你拼了!”
年龄最小的一位弟子,亦是修炼到准帝巅峰,他掌心一翻,一口金色神轮显化,神轮上道纹流转,赫然是一口帝兵。
他催动帝兵,只见一尊尊神祇盘坐在虚空,足足有三百六十五尊。
“万神法轮!”
一声长啸,整座虚空都扭曲了。
三百六十五尊神祇手掌同时落下,枯木大殿瞬间碎灭,刺目的金光湮灭了一切,朝着道王轰击而来。
“七师弟!”
扶元脸色大变,悲恸万分。
这是在送死。
“勇气可嘉。”
道王露出笑容,大手轻轻在半空一挥,仿佛是翻过一页书,整片天地焕然一新,三百六十五尊神祇消失,那位七师弟也不见了踪迹。
死得彻彻底底。
众人惊怖,他们甚至都看不懂道王的手段。
“可惜太弱了。”
道王叹道,“还有哪一位师弟师妹,想要领教一下我的神通?”
余下的六位弟子,战战兢兢。
一股发自骨子里的绝望,深深地笼罩了他们。
这一刻,枯木宗的弟子,都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在复苏,道王编织的一张网,开始一点点的显化。
一枚枚道纹浮现在天上,每一道道纹,都如同是一口法宝,悬于天上。
无量神光绽放,天地似乎都被炼化了。
无数人恐慌。
一个个弟子在枯木宗内奔走逃命,但没一个能逃得出去。
他们被困死了。
道王不但要斩杀枯木道人,七位师弟师妹,还要将枯木道人建造的宗门,以及诸多弟子,一手埋葬。
枯木道人身躯在颤抖。
道王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可惜老朽瞎了眼,亲手教出一个逆徒。”枯木道人嘴唇哆嗦,又是愤怒,又是自嘲。
“真想不到,师尊口中的劫数,竟是我自己亲手缔造而出……”
“终究逃不过天命。”
枯木道人仰天长叹。
师尊?
道王皱了皱眉,枯木道人的师尊,那是上上一代太昊天宗宗主,但在八十万年前,就已经陨落。
整个灵界都目睹了他的坐化。
他不可能还活着。
那枯木道人口中的师尊,又是何人?
“难不成,是师公留下的一句箴言?”
道王没有多想。
他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枯木道人的师尊,另有其人。
“不过,老朽就算是死,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枯木道人双目一凝,杀意爆发。
磅礴气息从他身上释放。
帝威厚重,威压诸天世界。
天地大道,以我为尊。
道王笑了。
“九万年前,我杀你是靠偷袭。”
道王喃喃道,“九万年后,你还在原地踏步,而我已经位列万界巅峰。”
他再次向枯木道人磕下一个头。
“师尊,弟子送您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