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还未降临大地,就连万物都还在沉寂,两道狗狗祟祟的身影摸黑潜入了荆棘林。
沙口本能的狩猎意识让它走在了最前面,毕竟它的种族命运就是当敢死队。
派克搭着箭跟在沙口身后10米处,倚靠着犬类灵敏的嗅觉给自己当导盲杖。
派克的箭包里都是手搓的小箭,对付大型生物显然有些难堪其用。
所以,派克选择加强它的功能性,派克一共装着十三支箭,六支都缠了油布,除非是到了极端情况否则派克是坚决不会选择放火烧山的。
派克别扭的跨行着,以躲避高度及腰的荆棘丛,以及周围高大的长着密密麻麻细刺的树木。
毛躁的尖刺疯狂的摆动着,摇晃着自己的藤条,渴望吸取误入歧途的血液,派克身上传来星星点点的刺痛感,而且还有火辣辣的感觉。
这让派克倍受折磨,无奈,只能忍痛前行,而双刃剑又一次派上了用场。
十几分钟的行程,让派克觉得犹如凌迟一般,这片荆棘林甚至比寂岭还要会折磨人。
派克挥舞着剑,砍倒面前带刺的藤蔓,而他的脚下已经开始出现参差不齐相互堆叠的黑色羽毛了,这意味着他离目标已经很近了。
仅仅十几米,大片残破的乌鸦羽毛挂在荆棘树上,上面有常年剐蹭留下的暗褐色血迹,地面上已经不再出现紧密交织的藤蔓了。
取而代之的是铺满地面的巨大羽毛和藏匿其中的小型动物骸骨,远处尖厉的鸟鸣诉说着巢穴主人的愤怒。
地面隐隐震动,表明来者吨位不小,鸟巢的主人迈着与自己体型严重不符的两条鸟腿,向派克飞奔而来。
它臃肿的身形以及三米的高度足以碾死派克,但是由两条人类胳膊组成的翅膀却握着一把与它相对而言娇小的斧头,如人形闸刀一样向派克挥舞。
派克飞身往边上扑去,躲开了斧头的砍削,然后举起手弩往乌鸦那如脱毛鸡一样的身躯上射了一箭。
伤口处流着脓水一样的血,它发出来人类一般的哀嚎声,但是却又像鸟鸣似的喉音。
它完全就像一个带着鸟嘴面具的人一样,只不过长的过分畸形罢了,见派克躲开了挥砍,它向派克撞去,旋转着砍击,如同某种古老的祭祀一般。
派克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转身朝荆棘中窜去,结果是必然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派克这才发现乌鸦身上的疤痕与自己身上的伤口别无二致,他抬头看着被尖刺遮蔽的天空,不由得也萌生出一股莫名的绝望感。
“原来如此…你是被困在这了啊…”派克一边拔出脸皮上的刺一边感叹。
周边茂密的荆棘树表明着,它不止一次的想尝试逃跑,结果也很明确,那一地的羽毛和树上的血渍就是代价。
估计它也没有了结自己的方法,只能靠着误入其中的小动物为食,同时用那把斧子不停的清理着一片安全区域,以求得片刻的安宁。
至于它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派克不想再去思考。
派克调整身位,在尖刺丛生的林中飞快的穿梭,他给沙口下达了攻击指令,沙口就如非洲草原上奸诈的鬣狗一样,不断的挑逗着乌鸦的进攻欲望,同时又保证着它们之间的距离。
派克躲在尖刺中,用手弩一次次的射击,箭包里可用的箭支没了,就从旁边的树上就地取材。
乌鸦每次扑在荆棘组成的封锁线上都会带来大量的伤口,而派克这时候也会趁机朝它的喉咙射击,只不过每次动一下都要承受尖刺在伤口中搅动的疼痛。
乌鸦身上插满箭羽,疯狂挥动的斧头也开始充满了倦意。
先是被沙口消耗,接着是派克死命输出,到最后,连它也终于开始感觉生命在一丝一丝的被剥走。
或许是感到死亡临近带来的疲惫了吧,它最后一次向派克发起冲锋,藏匿于荆棘深处的派克躲闪不及,被那死亡的重量压住。
荆棘扎入了身体之中,宣告了困兽最后的挣扎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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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旁,派克龇牙咧嘴的徒手拔出深深刺进皮肉中的尖刺。
反观沙口,悠闲自得的吃着自己的战利品———人形乌鸦的一条胳膊,时不时看向派克发出鬣狗一样的奸笑声。
派克旁边放着乌鸦那带有人与鸟特征的头颅,已经被处理得完全剩下骨头了,包里装着它身上姑且还算完整的几根羽毛。
那几根毛快有背包大小了,所以只能绑在背包外面。
那只人形乌鸦压下来的时候身上插着的箭支被送进了更深处,这才是它死亡的原因。
不过,在它死之前,拼命也给派克留下了点纪念品。
那就是满身的荆棘刺!甚至派克的头皮上都扎着刺,整个人就如同一颗没剥过栗子一样。
派克忍痛将那两三寸的刺拔出,恼怒的将粘着血的尖刺往火里一扔,一缕青烟伴随着焦糊的香气飘出。
派克想过各种关于自己壮烈的死法,并且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狼狈不堪的负伤,然后完整的坐在火旁疗伤。
但是结果总是好的,任务完成了,但是派克总觉得心里十分不愉快。
那只乌鸦为什么会在那儿?
卡恩是不是刻意而为之?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派克扭头望向远处的湖泊。
那椭圆的湖面越看越像一张死去巨兽的巨口,躲在其中的那东西,就如同牙缝间的寄生虫一样。
派克不停的琢磨着如何钓起这条大鱼,直到黄昏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