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欣追问苍京:“她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一些云里雾里的话。”
她嘻嘻一笑:“那就算了,可能她最近心情不好,有点想不开,看谁都不大顺眼,说话没头没尾的,不用在意。”
“那我们得好好照顾她。”
她死死盯着前方的倩影。
你最好什么都没说。
刘诗雨与苏朋越靠越近,两人说说笑笑,却不吵闹,亲密流于他们的一个笑容,一个注视之中,自然又亲切。
苍京笑起来,揶揄道:“看来我要有个弟媳啰,这个游戏够意思,来了还能捡个对象。”
“苏朋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苍京挠挠头:“我看她挺好的,和苏朋很配。”
李可欣一瞪。
他话转个弯:“但是成不成难说,一切靠缘分。”
虽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也能接受。
他们是不可能的。
她握紧拳头,眼神暗下来。
你最好什么都没说。
刘诗雨看着苏朋沉默的脸,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黑暗打在他脸上,或深或浅,抿着的嘴唇将人隔绝,要把心事藏住。他望向前方,眼神定在不知名的点,好似陷在过去,怀念什么。
他整个人都沉寂下来。厚重的阴霾压在他身上,他眼中闪过痛苦与厌恶。
“只是朋友。”
“真是抱歉,让你遇上这样的事情。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面对刘诗雨的疑惑,他歉意笑笑:“发生了一些事,待人方法有点偏激。”
他温柔的看向刘诗雨,柔软细长的睫毛下,是漫天的星空长河,广阔,绚丽,偌大的宇宙中似乎只有她一人。
自己就像被他深爱着,但是为什么会觉得悲伤,莫名的孤独挥之不去。
她有几分明白,为什么李可欣咄咄逼人,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地位,却在下一瞬露出那种表情。
灰暗中,或有月辉斜射照耀他单薄的身体,圣洁化为利箭,狠狠刺入,切割肉体,死于孤寂的夜,破碎又美丽。
她撇过眼,冷声道:“不要笑。”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多问了。要是不想笑就不要笑,道歉也轮不到你,你只是被牵连的。”
苏朋收起笑容,看着她冷硬的脸,温柔道:“你真是个温柔的人。”
刘诗雨转眼看他,这次他没有笑,但是身上凝固的阴霾像是少了一些,眼中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意。
“因为你今天是特别的。”
苏朋诧异的睁大眼睛。
“特别的好运。”
刘诗雨扔给他个飞吻,狡黠的笑。
苏朋正色道:“我会让她向你道歉的,她被我们惯坏了。”
惯坏?
可真刺耳呢。
她突然感到厌恶。
厌恶污浊的空气,厌恶黑暗的环境,厌恶偏爱与被偏爱的人,也厌恶懦弱的自己,被那些垃圾回忆纠缠,反叫人钻了空子。
望着他娇嫩的脸,负情绪在升腾,凝聚,笼罩着她。
你有什么痛苦呢?
她又凭什么这么对我,已经得到所有人的偏爱,怎么还如此贪心。
刘诗雨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如同地主家的小儿子调戏良家妇女。
“我不要她的道歉,没诚意。”
“除非……”
“除非什么?”
刘诗雨手背顺着脸颊线条滑下来,眼睛在他唇部上下看着。睫毛以似睡非睡的节奏律动,慵懒又强势的结成缠绵妩媚的丝线,将他缠绕。
苏朋无奈的任她胡闹。
毕竟她受到很大的委屈,不仅与同伴走丢,还被排挤,被伤害,本来玩游戏是图个快乐,却得到那么多负能量。
如果逗他能够让她高兴,那也无妨。
没有拒绝,没有反抗。
这可没意思呢。
她将他抵在墙上。
她猝然朝他靠近,发丝随风后飘,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极速缩短。
在即将贴上的时刻,她顿住。
苏朋捂住嘴,漂亮的眼睛因为惊讶而圆睁,完全显现出来,纯黑的瞳孔终于出现属于年轻人的活力与青春。
藏在发丝的一抹白,被热气蒸腾出滴血的红,坠在发间,如同躺在高贵礼盒的红宝石,透着一股灵性。
她伸手拨弄耳垂,轻拢慢捻抹复挑,在手中细细把玩,那肉珠在她的动作下越来越红 ,温度灼热。
“真可爱。”
她转移目标,视线投向原来的地方,骨节分明的手,因为用力,筋脉凸起,指尖泛红,似涂抹胭脂。
她拿开他的手,抬眼与他对视,直勾勾的。
越靠越近。
她进。
他退。
…
退无可退。
他闭上双眼,放弃挣扎,心脏比以往快了不少,鼓声阵阵。
预想中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眼皮传来柔软的触感,温热,轻缓。
也许是周围环境太过静谧,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柔软的唇压上来,逐渐加深的力度,皮肤相交点慢慢扩大,直至完全覆盖。
刘诗雨欣赏他的表情。
游移的眼球,在唇下转动,撑起薄薄的皮肤,被压塌的睫毛卖力挣扎,妄想能移开大山,逃出生天的廖廖残毛,弱小的进攻,却无济于事。
她退出来。
“这样就好。”
苏朋睁开双眼,原先的纯洁,被折腾糟蹋得一塌糊涂,湿漉漉的,眼圈红红,蒙上一层水雾,睫毛似飞鸟点水,沾上点点水珠,打湿几片鸦羽。
他直愣愣的看着她,没回魂的模样。
“哔哔————”
苍京吹个口哨。
这妹子有前途,懂得主动争取,够猛。
他逗趣说:“苏朋这小子艳福不浅。”
她扯出笑:“是啊。”
不行。
不行。
要忍住。
他会生气的。
他们只是贴上去,碰几下而已。
李可欣克制自己情绪,压抑快要爆发的火山,深呼吸,双手背在身后,掐住自己,用痛觉让自己平静。
只是碰个眼皮而已。
既不是亲脸。
又不是轻吻。
甚至连吻都算不上。
不必在意。
我不在意。
她甚至有些埋怨苏朋。
为什么要勾引那么多女人。
为什么不拒绝。
音乐幽幽响起,女声唱着未知的字词,如同咒语,带着异国的神秘。
忧伤,悲戚,哀怨。
与她的心境完美融合。
红光炸开,宛如电线短路,亮出重影。
不知哪来的风,阴渗渗的。
有东西出来。
苏朋率先将刘诗雨护在身后。脚步往后退,与苍京李可欣集合。
丑陋的鬼怪冒出来。长着犄角,面容诡异,粗糙的脸上布满疙瘩,似被硫酸砸过凹凸不平的土地,奇异的色彩挂在上面,冲击更大。
刘诗雨离得很近,看得最为清晰,胃里翻涌,直涌喉咙口,她撑着苏朋,弯腰不止的干呕。
苏朋没她那么大反应,看起来面色平静,穿过发丝,能看见下面的眉毛绞在一起,久久解不开。
它朝他们走来,四肢纤长,脑袋臃肿,无法想象瘦弱的身体怎么能支撑如此比它大几轮的头,压在短脖上。
就像丧尸般拖拉着脚,它摇摇晃晃的行走,脖子上的肉块仿佛随时会掉下。
僵持好一会儿,它就像完全没看见他们,依旧悠闲的走着。
就在他们放下戒心,以为不过是一个丑陋的东西在闲逛,并不做些什么的时候。
意外突然发生。
强光的圆圈投射在屋顶,扫过他们脸上,跑到两边墙壁,不断乱晃转移,毫无头绪。
适应黑暗的瞳孔被突然的强光刺激,针扎似的,贯入大脑,逼出眼泪,他们抬手捂住眼睛。
苍京张开手指,眯起眼睛,减弱灯光,穿过指缝,查看情况。
“快跑!”
“它来了!”
几乎是瞬移,那张脸从百米开外到达10步之局,影影绰绰间,恍惚更加近。
在泪雾中,呈现眼中的是亮眼的红,勾勒张狂的笑,嘴角被血口撑裂,猩红的舌吐露。
其余人也看到眼前的状况,躁动,慌乱,尖叫,吼声,泣音,诡谲的背景乐……各种声音杂糅,高低不一,吵闹极了。
急躁而无序,急于逃跑,却互相碰撞,无用着急,全部乱了套。
恶臭扑鼻,喉咙坠着的小肉丸左右甩动,激动又期待的将他们全部吞吃入腹。
情急之中,苍京拉走离自己最近的两人,一路狂奔。
刘诗雨跟着他们后面跑。
渐渐的,她使不上力气,落在后面。
她撑膝喘气,稍作休息。
脚跟传来火辣辣的疼,转头抬脚一看,已经红肿破皮,冒出血丝。
她向前走几步,钻心的疼从脚心窜上,密密麻麻,肢体如同被滚烫的水煮烂,煮透,彻底软掉。
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她瘫软在地,低声说:“又被扔下了啊……”
看着漂亮的高跟鞋,她突然发狠的将它们拽出来,扔得远远的。
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鞋子砸到墙上,此起彼伏发出“咚”的声音,又反弹到地下。
洁白亮眼的鞋蒙上灰,安安静静躺着不动。
墙上簌簌落下白灰,留下两个凹洞。
她弯曲双腿,双臂环住,围成一个保护圈,低下头,把脸埋在其中。
开阀的江水,汹涌冲出,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决堤,泪水无论如何也收不住。
痛。
好痛。
耳边出现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
随便吧,所有的都随便吧。
她自暴自弃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