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他跟乔红离婚那会儿。
他已经成为长官。
有资格买更好的房子。
看到楼下的花坛。
秦忠海想起。
好像有人站在这里说过。
以后会买更大更舒适的房子,给老婆和儿子。
那时候的他,是一个班长。
儿子秦禹刚刚出生。
乔红还只是刚刚女承父业的纺织厂一名普通女工。
两个还在蜜月期的小两口。
对生活充满无限向往。
矛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乔红说,她想出去看看。
用纺织厂的交流学习名额。
她想以后,拥有更广阔的发展天地。
秦忠海是不同意的。
他想让乔红辞职下岗,在家里好好教养儿子。
毕竟儿子也快到该上初中时候。
正是学习的关键时刻。
初中打好基础,高中再接再厉。
上一个好大学。
可乔红不同意。
两人为此爆发前所未有的争吵。
秦忠海那时候总是很郁闷。
他一郁闷,就去小舅子乔成家里。
找他喝酒。
对乔成这个小舅子,秦忠海十分满意。
在乔成老婆难产死后。
又把老战友留下的遗孀,介绍给小舅子乔成。
乔成把简家母女照顾的很好。
这让秦忠海觉得,小舅子乔成是个信得过的好人。
他把心里的苦水,尽数倒给小舅子乔成。
他认为,女人自己干事业,是没啥错。
可乔红已经结婚,就该以家庭为主。
他现在正是上升期,已经做到副军长位置。
再努努力,完全可以成为军长。
可乔红偏偏在这个时候,跟他闹起来。
还特别不理解他。
小舅子乔成对姐夫秦忠海的话,那是十分的赞成。
他也觉得,结了婚的女人,就该以家庭为重。
看看身边的,哪家哪户不是这样?
这也就是六十年代,女人能出门。
放在古代,这样的女人,那叫做不守妇道。
在痛斥自己姐姐同时。
乔成再度感慨。
姐夫帮他介绍的媳妇,有多么的好。
曲雨对他而言,就像一朵解语花。
曲雨带来的女儿简承清,也是那么可爱懂事。
乔成愿意把她当做自己亲生女儿来养。
就算曲雨说,为了女儿简承清,以后不再生孩子。
乔成都愿意。
对他来说,儿子女儿都一样。
以后有人给养老就成。
两人喝着酒工夫。
曲雨带着妹妹曲云进来。
那是秦忠海第一次见曲云。
然后他就犯下一个,著名渣男言论里‘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军长,还要上楼吗?”司机声音响起。
秦忠海猛得回过神。
记得当年花坛里的月季刚种下。
每一颗都小小的。
现在已经葱葱玉立。
长成茂密的月季树。
这会树上挂满月季花。
比他和乔红以前看见的,可好看不知道有没有一百倍。
秦忠海没心情赏花。
他迈步朝楼上走去。
再度回到昔日的家。
秦忠海有些愣神。
这门挺新的,他没走错吧?
还没等秦忠海确定。
司机已经敲响门。
来开门的是苏琬。
看见门外站着的是秦忠海。
她脸上倒是没太大情绪变化。
秦忠海眉头紧皱。
上次他只觉得这个叫苏琬的乡下女人,非常令人讨厌。
如今面对面近距离再去看。
却又觉得,这个女人有些深不可测。
秦忠海身居高位,阅人无数。
他的直觉,向来不会错。
但这一刻,他对自我产生怀疑。
秦忠海心底一阵冷笑。
区区山村里出来的没见识丫头。
能有什么深度呢?
要不是秦禹一心放在这个女人身上。
他是绝对不会拿正眼去瞧她。
这样的女人,放在从前,是绝对配不上他儿子的!
那可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优秀继承人。
苏琬没说什么,她将门拉开,语气淡淡,“进来吧。”
秦忠海侧身,走进屋里。
整个房间布置,跟以前没有太大变化。
靠窗的墙角那边,放置着一架老式钢琴。
这是乔红当年,给纺织厂谈下一笔大单子。
厂里给她发的巨额奖金。
她二话不说,就买成给儿子的钢琴。
还专门请钢琴老师,来家里教秦禹。
后面两人离婚后。
秦禹就再没碰过钢琴。
倒不是秦忠海觉得,学钢琴没必要。
而是他压根不在意那些细节。
他主要抓的,还是秦禹在学校里的成绩。
以及秦禹在军区的训练评级。
此时此刻。
钢琴上面的黑白键位正在跳动。
经过修音后的钢琴,发出一个个美妙的音符。
这些音符串联在一起,形成舒缓动听的节奏曲子。
坐在钢琴前面的,不是秦禹。
而是一个瘦小的身影。
这道身影,再度令秦忠海眉头紧皱。
鹿鹿皱着小眉头,正在认真弹奏,爸爸前两天教他的钢琴曲。
可他弹的并没有爸爸好。
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秦忠海迈步,在沙发上坐下。
他腰背挺直,不怒自威。
然后开口,却并没有提及曲云以及昨天的事儿,“多大了?”
苏琬的目光随着他,一起落在鹿鹿身上。
“马上三周岁。”
“哦。”秦忠海语气平平。
“跟秦禹小时候长得挺像,上幼儿园了吗?”
苏琬摇头,“还没,等九月份开学再去上。”
秦忠海眉头皱起,“那怎么行?”
这孩子养在乡下,就是养得糙。
据他所知,现在城里的孩子,从一两岁开始,就已经进入正式启蒙阶段。
福福鹿鹿已经三周岁,看这个样子,一脸的清澈愚蠢,是什么都还没学过呢吧。
秦忠海板着脸,“别回庐县了,你们一家就留渝市这边吧。”
“对两个孩子上学也有利。”
苏琬又气又好笑。
一句话就决定他们一家人去留?
当他们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猫阿狗吗?
“凭什么?”
没料到苏琬会是这个态度,秦忠海一愣。
旋即反应过来,皱紧眉头。
“我是秦禹的父亲。”他语气里,已经隐约间带上几分怒气。
果然这个乡下女人,就是目光短浅。
留在庐县那个地方,能给两个孩子什么好的教育条件?
苏琬冷笑,“当初您让秦禹下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您是他的父亲?”
“他在小山村这么多年,吃苦受累,还被人算计留下的时候,你这个父亲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