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某个时刻,人们笃信自己只是短时困于黑暗,以淋漓的鲜血作为生存的代价,靠信仰的光辉指引前途。
而如今深秋的暮色在荒原上缓慢舒展,农人们的铁锹叮当作响,他们要赶在下一场风雨前将这些农活做完。
吴漾拾掇着今年的收成,他辛苦劳作一整年。虽然没被天灾搅合地颗粒无收,但也仅够温饱而已。
吴漾今年应该十七八岁,说应该是因为自吴漾有记忆以来,他都是独自一人。他也想着回忆父母的样子,但儿时的记忆仿佛一层迷雾,每次试图窥探都会头痛难当。
久而久之,吴漾也就接受了孤单的现实。所幸应该是父母给他留了一块还算肥沃的土地,这些年来他靠种地生存,加上小时候还有邻里帮衬,竟也在末世生存了这么些年。
吴漾有个秘密,在这个人人以剑为尊的大陆上,他从没练过剑。
脑海里总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和吴漾不停说,“练剑实乃陷阱,信仰指引前途。”
吴漾颇为无奈,每次要练剑都被这话痨烦的不行。不得已,他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练拳上了。
日复一日,吴漾都会负重练拳。他会在身体四肢绑上铁块,背上则是巨木。
他沉腰打拳,拳随身动,身随意走。两千个日日夜夜过去,如今他竟然可以负重两百公斤打完一整套拳法。
收拾完粮食的吴漾发了会儿呆,正打算去打完今天的拳,远方的打斗吸引了他的注意。
五个身穿白色盔甲的士兵,围攻着一名青衣男子。那男子以一敌五,本就落在下风。吴漾看他左手握住一柄长剑,奋力抵挡着士兵们的攻击。铿锵声此起彼伏,青衣男子长剑迅猛凌厉,他不求进攻,只是抵挡着防守。短时间内防线还算稳固。
青光闪动,一柄剑戟倏地刺出,直接奔向青衣男子的左肩,为首的白甲士兵也不等招式用老,手腕一抖,剑戟刹那间倾斜几分,剑锋又转向青衣男子的右颈。
青衣男子匆忙竖起长剑格挡,铮的一声,二人兵器碰撞在一起。双方兵器相击,嗡嗡作响,震声不绝于耳。
吴漾远远看到男子左腿上可怖的伤口,知道他很快就会落败了。略微摇了摇头,他知道此人必定是青圣帝国的在逃罪犯。吴漾所在的村庄位于帝国的边境,这青圣帝国是大陆最强大的帝国之一,拥有肥沃的土地并且鲜有天灾。在真神的庇护下,境内风调雨顺,国运昌盛。
吴漾暗自想着,却发现士兵们果然开始集中攻击男子下盘。帝国的剑士统一兵器是剑戟,本就占了长兵器的优势,如今集火男子的受伤左腿。青衣男子只得仓促挥动长剑抵挡,但顾此失彼,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看来被抓只是迟早得事情。
青衣男子仿佛下定决心,从兜里掏出一个不明物件,用力掷向地面。刹那间空气中轻轻激荡起波纹,男子就这样消失了。
五名士兵眼看男子消失,略微有些懊恼,似乎嘀咕了些什么,吴漾并没有听见。
随即他看到五人向自己走来,此时乡亲们也渐渐反应 过来,纷纷走出房门观看。
为首的一名白甲剑士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一名邪教逃犯隐匿在附近,凡能提供线索者,赏源币二百。”说着他拿出一张画像,自顾自贴在了村头的墙上。
“二百源币,这够我用一整年了。”
“邪教徒太可恨,真神庇护我们风调雨顺,怎么还有信邪教之人。”
“抓住他,定要让他被圣火净化。”
乡亲们窃窃私语着,吴漾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源币,他看着这矿物源金锻造的货币。说来也奇怪,似乎被不明势力左右,整个大陆各个国家虽然源币样式不同,但重量都是相近。成年人一年所需的食物价值,大概正好二百源币。
吴漾不信那真神,所幸青圣帝国对此没有强行约束。但吴漾也知道,若想成为帝国顶级剑士,不信真神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这距离他一个连村子都没出去过的农家小子,终究太过遥远。吴漾准备先去打完今天的拳。
经过刚才的一场热闹,现在太阳完全下山了。月亮悄悄爬上天边,但这轮暗月并不足以照亮大地,周边渐渐陷入黑暗中去。
吴漾并不担心,他从小就是这个时候练拳,眼睛已经逐渐适应。趁着昏暗的月光,吴漾慢慢走向他平日练拳的房子旁边。
突然吴漾听见一阵悉悉索索,他定睛看去,发现房子旁边竟躺着一个男人。正是傍晚被通缉的青衣男子。
吴漾鼓足勇气稍稍靠前,他看到男子的衣服已经染遍鲜血,除了左腿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全身上下也布满了致命伤口。
“喂,你没事吧。”
男子听到有人说话,慌忙拿起长剑。吴漾明白,如果再不给他止血,男子绝对活不过今晚。他心中对男子身份存疑,知道如果施救必然会牵扯无数麻烦。眼前之人和他并无瓜葛,但吴漾又做不到见死不救。他犹豫再三,最终决定走上前去,“你别紧张,我给你止血,不然你今晚必死无疑。”
男子仍有疑心,但此刻他伤重难忍,再无力做多余动作。吴漾抬头看他戒备心不减,时刻准备着暴起杀人。
吴漾无奈摇了摇头,他蹲了下去,用右手虚按男子的左腿,也不见他拿什么药物,青衣男人满是窟窿的左腿,竟奇迹般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随即吴漾又如法炮制,帮男子全身的伤口凝血。
做完这一切的吴漾头上冒出许多冷汗,仿佛有些透支,他轻轻摇晃了几下,如同失血过多的是他一样,慢慢站了起来。
“伤口已经凝结了,但你身体愈合还需要时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些食物。”
“小……兄弟,多谢相救。”青衣男子震惊于吴漾神乎其技的医术,又对刚刚自己的小人之心有些惭愧,他默默放下手里的剑。
吴漾片刻就折返回来,他拿着面包和水,男子再不怀疑,他被追杀多日,早就饥饿难耐。他大口吃着食物,体能终于有所恢复。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吴漾见他恢复了一些,盯着男子问道。
“你为什么会被青圣剑士追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