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咦!你又来了,你告诉人类让火车停下来了?”古柏感受到了那个熟悉的气息后问道。
魏紫闷闷地说:“没有,他们不相信我。”
“哦……也不奇怪,谁能相信这好好的山会垮呢,我也没想到有一天生在山顶我会随着这山的垮塌死在山脚下。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你看到过巡路人吗?”
“那是谁?”
“大概就是沿着火车轨道来回走动检查的人吧,我也不知道,他们说巡路员如果发现异常会通知火车停车,巡路人没发现异常,就说明这山没事。”
古柏苍老的声音说:“有时候灾难并不会给你提示,它只会突然降临,你现在看这山表面没什么变化,其实我的根却已经感觉到了。不过,说到巡路人,确实会有人类经常在固定时间出现在山脚下,算算时间,应该过一会儿就会路过山脚吧。你要怎么做?你现在没有人类本体还能和人类说话?”
“不能,但我要制造异常,我打算想办法找点树枝找点石头放在轨道上,巡路员看到了总会上报吧,我就怕他不来,那不是白费劲了吗?”
“你等等!”
魏紫只感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夜色里,远处的树林像水里的波纹一样四处传开。
过了片刻。
“有小辈们说有人往这边来了,大概就是你说的巡路人,他过来还要一会儿,你可以去做了,只是你怎么弄呢?你又没有实体,要是我能帮你就好了。”
“你可以帮我,只是……”
“只是什么?”
“你会死!”
“哈哈哈哈哈哈……”古柏一阵大笑,“难道我刚才没和你说山垮的时候我也是要死的吗?”
“我会附在你身上掌控你的身体把你连根拔出来,然后走到山脚下横躺在轨道上,你这么大的身体,巡路人肯定搬不动,到那个时候他肯定会上报,为了保险起见我还要放上石头,免得他喊来一群人来把咱们挪开。可是……那样太痛苦了,我不忍心!我看我还是再找找其他死掉的树吧。”
“树如果死了你还能附身吗?”
“呃……我不知道,我试试。”
结果魏紫好不容易找到个枯树却发现她根本没办法附身,她又失望地回到古柏身上。
“你看吧,果然还是得我古柏出马。咱们能相遇也是一种缘分,而且我觉得很有趣啊,当了这么多年一动不动的树,我愿意像人那样走路,哪怕只是从山顶走的山脚,死前能有这样的经历,也是值了!来吧!不要犹豫了,不然等山垮的时候,我就只能连着泥土和石头一块埋在山脚下了。”
魏紫的感激不用说出口,古柏都已经感觉到了,同时感觉到的还有树根从土里抽离时的痛苦,古柏忍着没有吭声,它怕一旦喊痛,魏紫就要因为不忍心放弃它了。
当树根被魏紫刻意保留完好的抽离泥土后,古柏感觉自己浑身轻松再没有了束缚。
土地啊,给了它生命又禁锢了它一生。
“准备好了吗?”魏紫用自己的全部意识努力支撑着古柏并适应着它的根部。
古柏看着自己沿着山坡向下迈出了第一步,走出第二步时,差点绊倒。
魏紫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习惯了两条腿走路,还没适应这么多条腿走路。”
古柏不在意,这么多年来,它终于可以移动了,这种新奇的感觉让它兴奋。
因为山坡较陡,魏紫几乎是颤巍巍的一步一步用古柏的根往下滑着走的。
“看哪,有棵树在走路!”
“天哪,那是古柏!”
“天哪!它不要命了!”
“我要能像它那样走,我也可以不要命!”
“古柏!”、“古柏!”、“古柏!”……
每一棵看到古柏的柏树都在大声的喊叫,在这寂静无人的山谷,处在难过中的魏紫感受到了周围树木潮水般的热情。
“要不要给小伙伴们打个招呼?”魏紫压抑着哭腔问。
古柏语带轻松地说“摇摇我光秃秃的树冠吧!”
魏紫冲四周摇了摇古柏的树冠,又招来周围柏树的一阵呐喊。
“这个石头怎么样?”
“什么?”
“你不是还需要把石头放在轨道上吗?这个石头行不行?”
魏紫看了看古柏说的石头,简直像房子一样大。
“不行,不行,这个太大了。”
“那你要找个多大的?”
现在魏紫已经能熟练的操控古柏的身体了,她用其他根撑着树体,伸出两根树根比划了一下。
“和那个轨道宽差不多的。”
“那咱们边走边找吧。”
等快下到山底时,古柏和魏紫终于找到了一颗满意的大石头。
泥土异常的松软,魏紫用古柏的树根很轻易地就把半掩埋的石头挖了出来,然后用力一推,石头连着泥土一块滚了下去,但没滚到铁轨上。
古柏还要再找,但魏紫感觉时间不够了,因为她听到周围有柏树在冲它们喊有人类来了,魏紫辨别了一下柏树们的指引,巡路人和魏紫乘坐的火车来自同一个方向,她和古柏要加快脚步了,不然错过巡路人,就不知道怎么把他引回来了。
到达山脚下,魏紫凭借着超强的视力看到了远处的巡路人正在走来,还好,还好,来的及!
石头从高处滚下来容易,但火车轨道是在垫高的基础上,而石头此刻正在山脚的最低处,魏紫正在奋力用古柏的根推动着石头向上滚动。
远处的巡路人正打着手电筒沿路检查着轨道线路周围的情况,今晚有月光,当他不经意抬起头时,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怎么感觉前面有个大树形状的东西在轨道旁动来动去。
作为有多年巡逻经验的老李是个不信邪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在这山谷里干了二十多年的巡路人。
难道有人在维修铁路,他咋没收到通知呢,而且维修铁路的话也该有照明才是。
老李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仔细盯了一会儿,发现不是自己眼花,是真的有棵大树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本就没几棵大树的南面山坡,山顶上最大的一棵柏树没有了。
心想:哦——原来是那个枯死的柏树被大风吹下来了,幸亏他现在发现的早,不然等火车快来时可就晚了。咦???那树怎么还动的那么厉害!是因为靠近隧道口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