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
董承刚走不久,皇帝便驾临董贵人宫中。
刘协跟诸葛亮同龄,今年尚未满20,不过他气色沉稳,一点也没有少年人应有的跳脱。
“你们都出去吧!”
挥手斥退了太监侍女,刘协留下董贵人单独伺候。
“怎么样?可有交给车骑将军?”
亲眼看着宫女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处,刘协终于表现出了一丝少年心性,连忙对董贵人问道。
由不得他不紧张,自从被曹操挟持迁都之后,刘协就知道,这是另一个董卓。
果不其然,除了没有擅行废立之外,曹操所作所为与当年的董卓如出一辙。
然而,现在的大汉已经不复当年,甚至连文武百官,大部分都成了曹操的傀儡。
不像当年,好歹还有一些忠于汉室之人,或者与董卓政见不合的官员,在这些人的夹缝中,刘协勉强还能体会到天子的威仪。
现在,满堂公卿,上至三公,下至普通朝臣,几乎都成了曹操的心腹,就连宫中的宦官、宫女,也全都唯曹操之命是从。
这不是最可怕的,当年的汉宣帝即位之初,形势比他还要险峻,可是霍光掌权时期,整个天下士族依旧心向大汉。
因此,在霍光死后,汉宣帝能将霍光灭族。
可如今形势已经大有不同,“人心思汉”成为了过去式。
就连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 、弘农杨氏,都已经弃大汉而去,其他世家又有几人能念着大汉的好呢?
长此以往,恐怕不足十年,他这个傀儡天子就将彻底失去价值。
这是刘协所不能忍的!
想要改变被废黜的结局,重现先祖荣光,他必须要掌握朝堂大权。
“诛杀曹操”成为当务之急。
想当初,董卓魔威更甚于曹操,却依旧有仁人志士前仆后继,刺杀董卓。
这些人未必都是大汉忠臣,可是却能利用刺杀董卓这个名义来抬高自己的地位。
曹操当年不也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吗?
刘协相信,许昌虽然在曹操掌控中,但一定会有人跟他一样,希望诛杀曹操,只是如何才能联系到这些仁人志士呢?
经过董卓、王允之死,刘协发现,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没有军队不行。
于是,他最终决定冒险一搏,决定找董贵人的父亲董承寻求帮助。
董承这个人,从李傕手中逃过之后,他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知道他志大才疏,哪怕真的让他诛杀了曹操,也不用担心他成为下一个曹操。
原本这种秘事应该要当面商议的,只是天子身份太过特殊,曹操对他有着严密的监控,别说朝中大臣,就连宫中宦官与宫女,没有曹操的允许,都难以近距离接触。
为了保密,刘协决定让董贵人出面,以她的名义与董承相见。
恰好,在不久前,宫廷医师检查出了董贵人已经怀有身孕,给了她一个绝佳的借口。
于是,刘协暗中写了一份血书,让董贵人寻找机会亲手递交给董承。
至于血书内容,连董贵人也不知道。
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心中藏不住事,若是知道父亲与皇帝的密谋,定然会将担心写在脸上,最后害了大家。
因此,当皇帝问及这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说道:
“信已经交给父亲了,保证没有人能发现。陛下需要回信吗?我要不要再找个机会让父亲进宫一趟?”
自认为立了功的董贵人 ,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一心想要帮助皇帝和父亲,还主动献策,道:
“要不下次我让母亲入宫,她以前就经常出入皇宫,不会惹人猜疑,陛下觉得如何?”
刘协拉着少女的手,笑道:
“不用了,这件事你放在肚子里,千万别露出马脚。以后有需要的话,朕会再来找你!”
说完之后,他便主动岔开话题,不想继续谈论此事。
刘协的心中,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冷静,他也是在赌,赌董承不会将这件事告诉曹操,赌董承自己也有做大将军,以外戚执政的野望。
不得不说,刘协看人极准,不愧是被董卓称赞的贤能之君。
偌大一个许昌,能为刘协所用者寥寥无几,能在此事上给他提供帮助的更是屈指可数。
就连皇后的父亲伏完都被刘协排除在外,可见他眼光精准。
董承回去闭门思考了整整一宿,次日便招来自己的心腹种辑,并将皇帝血诏拿出来给他看了一眼。
在迁都之前,种辑曾官任侍中。
侍中简单点说就是皇帝的侍从,是直接受皇帝指派的官员,可入禁中受事,一般都是皇帝的心腹。
有此关节在,董承也不担心种辑会告发自己。
种辑结过诏书一看,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依旧心中大震。
“这……这是陛下的亲笔手书!”
种辑比董承更清楚刘协的字迹,一眼便看出此血书无假。
脸上马上露出悲戚之色,闭上双眼,说话也开始哽咽起来。
“臣对不起陛下!身为大汉天子,竟然还需要用血书来向外臣求助!我等无能啊!”
作为正统士族出身的侍中,种辑入宫陪伴皇帝多年,对他的处境知道的远比外臣清楚,见此血书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洛阳食不果腹的日子。
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古之少见,他是真正心疼这位年少的天子。
董承就没有这种感同身受,他找种辑来,是商议对策的,可不是表忠心的, 于是开口道:
“种校尉说的是,陛下身陷险境,我等汉臣岂能束手旁观,我发誓定要诛除曹贼,早日让陛下亲政!”
“只是,单凭你我二人,恐力有未逮,不知道种校尉有何见教?”
种辑却没有回答董承的问题,而是表态道:
“一切单凭车骑将军做主!”
董承对种辑的态度很满意,但是他也知道,单凭他们两人是杀不了曹操的,于是说道:
“曹操势大,身边本就有一众亲信,再加上颍川士族又都聚拢在其左右,朝中大臣都不可信。
想要除掉此贼,何其不易!为今之计,唯有效仿当年的王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