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晓大步流星地走上前,豪气干云地挥了挥手,“那个大叔要什么?我帮他付!”
他斜睨着那名店员,他对于这种人很不屑,好像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些势利眼亲戚,想到那些卑微如蚁的岁月。
他不想正眼看他,余光就足以……此时那张冷漠的面庞转瞬间春暖花开,点头哈腰,一点架子都没有,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恶心呢。
徐寒有些愕然,他正准备扭头就走,换家店租呢,怎么突然神兵天降……啊不,土豪天降,挥挥手帮他把西装买了呢?
土豪不愧是土豪,挥金如土的豪啊。
“小兄弟,不用了。”徐寒上前摆摆手,他还是有操守的,“这不合适。”
“没关系大叔,我钱多。”陈明晓望着他,“你大概是不知道我的,但我却知道你,那天我躲进秋叶中学避难,看到你抵御异种掩护学生撤退。”
他顿了顿,“我觉得吧,你这样的人不该这么卑微,如果暂时经济上有难处,我帮帮你呗?”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英雄有难,我帮帮你怎么了?”
“这……”徐寒有些感动,其实哪怕他抛头露面的时候不少,但这样被人记挂的时刻却少的可怜。
人就是这样,陷入危险的时候会大喊,“救命!求你救救我!”危险过后就是另一副嘴脸,要么冷漠无视,要么恩将仇报,要么虚与委蛇,知恩图报其实一直是珍贵的品质。
徐寒仔细盯着陈明晓,想要在那漆黑的雨幕、成群的异种、逃亡的学生中找到他,那幅画面太过黑暗,其实让他不怎么愿意回想。
终于,零碎的记忆在交汇,他想起那惊鸿一瞥的一幕,“你是那个开火箭的?”
被蚁皇追击的超载印度牌疾速火箭,应该很难让人忘怀才对,可眼前这个少年的气质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怎么短短几个月,一个衰小孩成为了意气风发的大人?
“对,是我……”陈明晓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好像这一刻又变回了那个满嘴骚话的傻猴子。
他同样情不自禁地联想,回想起了两幅画面,一是在空中如长龙般飞舞的火箭载着七人,二是在酒店废墟内排排坐的七人。
“原来如此啊……”他微不可察地呢喃。
虚荣就是虚荣,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可能会沉迷其中,可你总有一刻会觉得无聊乏味,前所未有的空虚,你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比虚荣更重要的东西……
然后你就想到了啊……想到了那个时候,那一辈子最惊险刺激,也是最欢乐美好的时刻,就像是永不褪色的画,被藏在心里的最底最底珍藏起来。
其实和其他人关系挺一般的,都是一面之缘差不多,也就和温不语关系好点……而且好久没联系了。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是什么夺走了衰小孩为数不多的美好?
是那个漆黑宛若魔鬼般勾人的盒子!
“你小子变化真大,我都认不出来了。”徐寒憨厚一笑,“不过大叔我多嘴一句,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没必要这样乱花,万一沉迷在挥金如土的世界里,就会忘掉曾经珍视的事物。”
陈明晓愣了愣,犹如醍醐灌顶,眸中的阴霾被一扫而空,他郑重地说,“大叔,谢谢你。”
他忽然发疯了,恶狠狠地把名牌外套脱下砸在地上,把项链、手表……各种杂七杂八戴在一起像暴发户的饰品全都像丢垃圾般丢下!
他面色狰狞地望着左手手腕上的纹身,那是一个黑色的妖异纹路,是黑盒所化,某天莫名其妙就攀附在他身上了。
“与其说是黑盒,倒不如说你是魔盒。”
“从小颠沛流离、苦不堪言的我,羡慕的东西太多了……我有了你,我以为可以弥补从前的遗憾。”
“可从前的遗憾无法弥补,你不会带我跨越时光拯救那个死衰死衰的小孩,那些苦闷、那些委屈都像刀一样刻在我心底。”
“你不断满足着我的欲望,可我却越来越空虚乏味,因为欲壑难填,膨胀扭曲的欲望代表着衰小孩牛逼大发之后无尽的索取,索取是没有尽头的……”
“咚咚咚!”高跟鞋的践踏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诡异且浓重的气息淹没了整个商场。
黑色的旋涡骤然开辟,瑞吉儿缓慢而优雅地迈出,黑色低胸礼服遮掩不住呼之欲出的雪白峰峦,修长的美腿踩着黑色高跟鞋,它的践踏声仿若死亡节拍,精准地拿捏住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跳。
“说的真好呢。”瑞吉儿媚眼如丝地望着陈明晓,“不愧是纯净的明晓啊……居然能挣脱魔盒的束缚。”
“堕落,清醒,再堕落……这样比较有助于魔盒的启动呢。”她轻柔一笑。
“噗!”李清忽然口吐鲜血,肌肤毫无血色,轻薄得像张纸巾一样瘫倒在地。
“妈!”陈明晓飞奔过去搀扶母亲,他又惊又怒,这个家伙就是大师吧?她故意设计坑害自己?
“要怎么做呢?明晓。”瑞吉儿妖冶的面庞浮现潮红,那是对结果无以伦比的期待。
“嗡嗡嗡!”陈明晓左手腕上的纹路脱离他的体表,在半空中被黑光笼罩,组合成了魔盒。
陈明晓无声地笑着,毫不犹豫打开了魔盒,一支晶莹剔透的药剂摆放在盒内,被他缓缓取出。
这个笑有些难以解读,掺杂悲伤、自嘲,还有浓烈的绝望……好比给予溺水者一根救命稻草,在他将要握住时又将稻草拿开,循环往复。
你知道那个傻逼故意害你,你知道打开盒子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但是知道又怎么样?你能违抗么?
那可是你的妈妈,你唯一拥有的妈妈,可能她没什么用,可能她总是拖累你,可你只有她了,她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
服下药剂之后,李清的肌肤重新变得红润,但往日清冽柔和的眸子却被绝望填满,“明晓,妈总是这么没用……”
“别管我了,别听她的,你要走啊……你一定要走啊!”李清的声音越来越尖细,透露着无奈的抓狂。
“妈……也得走的了啊……”陈明晓抱紧母亲,衰小孩终于又被打回原样,像很小的时候受委屈了趴在母亲面前哭,“我感觉很不好,感觉有点冷……就像小时候在群租房的冬天,很冷,你抱着我也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