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病来如山倒
从醉欢楼回来后杜诗韵就又病倒了,原本来就未完全复原,这次更是病得彻底,人直接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整个兰草轩如临大敌,杜诗韵自从跟着师傅学医之后,几乎从来没有生过病,即使有什么头疼脑热,自己一剂汤药下去也就龙马精神了,可是这遭杜诗韵却是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恹恹的,开始连药都懒得配。
百合、芍药看着杜诗韵如此精神萎靡,毫无生气的样子着急得不得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呜呜……”说着芍药就哭出声来。
“小姐,就算您不想吃饭,也得多少喝点粥啊,您看您这两日几乎都没有进食,即使铁打的人也是受不住的。”百合红着眼睛说。
“小姐,呜呜……小姐,再这般,我去禀了老夫人,呜呜……”芍药哭声越来越大。
“哎,我又没事,你别像哭丧一样。”杜诗韵有气无力的说着。
杜诗韵心里也不是滋味,看着眼前两个泪眼婆娑的人儿,杜诗韵强撑着给自己写了副方子,交给芍药道:“去西厢房给我抓药吧,别哭了。”
百合、芍药眼下见杜诗韵肯给自己开方子,心里无比欢欣,高高兴兴去抓药,熬药了。
杜诗韵躺在床上,盯着床幔发呆:重活一生不就是为了家人吗,怎么现在却如此矛盾,还有什么比得上家人的性命重要吗?
或者进宫为妃?可是已故的静妃娘娘是自己的亲姑姑,要自己嫁给姑父?杜诗韵的内心还是接受不了的。
再说嫁于皇上就能救杜家吗?
别忘了前世大姐姐可是太子妃,杜家出事,大姐被赐了一道白绫,自己前世也算是皇家的人,杜家出事,被赐了一杯毒酒……或许唯有换掉当今皇帝,才能救杜家人的性命吧。
想到“换掉皇帝”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杜诗韵又是一阵心神战栗,盖着薄被的身体却不寒而栗。“尽人事听天命吧”杜诗韵自言自语道。
慢慢合上眼睛,又迷迷糊糊睡去。
最近的梦里,杜诗韵总是会回到前世的世子府。
偌大的秋实苑里,总是她一个人。
慕宁平不曾留宿。漫漫长夜,杜诗韵总会拿起针线打发时间。这些在她嫁人前不曾碰过的东西,没想到嫁人后她也会乐此不疲。
杜诗韵想让慕宁平穿她缝制的衣袍,鞋子,但是她的针脚始终不如那宫里出来的秀女绣得精致,为此她懊恼不已。杜诗韵甚至怨自己为什么不从小时候起便在女工上多下下功夫。
杜诗韵为慕宁平专门调制了香料,但是慕宁平很少用香,杜诗韵看着那被束之高阁的香料,心里失落得很。
杜诗韵专门给慕宁平做了香胰子,可是对慕宁平来说也是可有可无,慕宁平身上偶尔会有杜诗韵做的香胰子的味道,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他原来用的香胰子味儿。
杜诗韵感觉不管自己为慕宁平做些什么,对慕宁平而言好像都是可有可无。
杜诗韵学着烧菜,专门给慕宁平做他爱吃的菜肴,慕宁平尝了一口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些交给下人做就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杜诗韵知道,慕宁平开始想娶的是大姐姐。不过或许大姐姐也只是他的棋子。
杜诗韵曾为自己怀上慕宁平的孩子而窃喜,有了孩子杜诗韵觉得自己终于像他的妻子了,孩子会成为她与慕宁平一辈子难解难分的纽带。
可是这种喜悦还没来得及分享,这种喜悦还没有维持多久,杜家就出事了……
那“七赤河”可是杜诗韵亲自研制出的毒药。
那肚子的绞痛仿佛又来了,“啊——”杜诗韵从浅梦中惊醒。
杜诗韵流着眼泪,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孩儿,是娘亲对不住你。”杜诗韵喃喃道。
前世自己眼瞎心盲居然倾心慕宁平,那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啊,不对,那是她引入室内的恶狼啊!
最近总是流眼泪,杜诗韵的两只眼都肿得似那小核桃了。
芍药轻轻推门进来,端着一碗药。
“小姐,药好了啊。”芍药脸上还挂着笑容。
杜诗韵看着那抹笑容,心里又有了力气:多么明媚的笑容,为了身边爱自己的人,自己也得努力啊。
杜诗韵努力坐起来,斜靠在床头,芍药上前扶着杜诗韵,拿着药打算喂给杜诗韵喝下。
杜诗韵生硬得扯出一个笑容,“让我自己来吧。”
杜诗韵端起碗,一口气喝掉药,吐了吐舌头“原来这般苦啊,下次试着加点甘草。”
芍药笑着递上一颗梅子糖道:“小姐,良药苦口嘛,哪有不苦的药啊。”
杜诗韵一口含了梅子糖,闭了闭眼睛,想:自己所求不多,唯愿家人健康平安。
如果是为了家人,那么即使自己背负骂名又如何。
这几日杜诗韵闭不出户,几乎一直是躺在床上,虽然喝了药,但是精神也不见起色。
杜诗韵本来就心情郁结,这会子却又为自己的医术退步而郁闷上了。
心想这段时日把西厢关了着实对自己影响不小,看看自己这小毛病自己治了这么多天怎么也不见起色?
“哎…”躺在床上的杜诗韵心情甚是不爽利。
杜诗韵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又困倦得很,不一会又睡着了。
杜诗韵也觉得奇怪,最近几日吃了药,自己却越发能睡了,虽是睡着了,却格外不踏实,上一世的记忆纷至沓来,折磨得杜诗韵更是痛苦。
“小姐,起来喝药了。”芍药端着药走了进来。
朦胧间,杜诗韵听见声音了,可是怎么就是睁不开眼睛,自己像是被梦魇着了。
芍药看杜诗韵眉头紧促,神情不安,赶紧上前轻轻拍了拍杜诗韵:“小姐,小姐,起来吃药了。”
杜诗韵终于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看着芍药,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床头坐着。
芍药端起药碗,递给了杜诗韵。
杜诗韵端起药,喝了一口,缓缓咽下。顿时心下狐疑,又轻轻抿了一口,微蹙眉头----这不是自己配的药。
“芍药,这药是你煎的吗?”杜诗韵看着芍药。
“小姐有什么问题吗?这是拿着你的方子去西厢抓的药,我自己看着煎的啊!”芍药认真的回答。
杜诗韵又轻轻抿了一口药,细细的在口里品尝着,然后又吐回到碗里,“叫百合进来。”
说罢,杜诗韵闭眼不再言语。
杜诗韵默默回味着刚才的味道,盘算着里面药材的种类,想来是慢性毒药,自己已经喝了几日了,身体的症状也是慢性毒的反应。
对方能给自己下毒,却用了慢性药想来是府上的人。
用慢性药估计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自己,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吧。
只是这药,杜诗韵又砸吧砸吧嘴巴,应该不是致命的药,但是再多喝几次会毁人心智,让人变得痴傻。
这时百合跟着芍药进来了。
“小姐唤奴婢有何事吩咐?”百合轻声道。
“我的药被人下了毒。”杜诗韵坚定道。
闻言,百合、芍药皆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小姐,这药是芍药自己煎的,没加别人之手,而且煎完了立刻送了过来。”百合疑惑道,然后转头看着芍药。
“呜呜…小姐,我可没有下毒,我自小跟着小姐伺候…小姐待我不薄,我怎会做这种事…”芍药自顾自的哭了起来。
“芍药,我知道不是你,唉,就说你眼泪不值钱嘛,快别哭了。”杜诗韵反而安慰道。
“小姐,您身子可有大碍?”百合焦急的问道。
“身体倒是没大碍,这是慢性毒药只怕要是再多吃几遭,你主子我就成了个痴傻的。”杜诗韵无奈道。
百合、芍药皆是一惊,想想自己整天给小姐投喂毒药,两人不由一阵后怕。
“切莫打草惊蛇,你俩观察一下对方是怎么下毒的,这药以后照旧煎了,送进来,我倒想看看对方是谁。”说着杜诗韵探身把剩下的药倒进了花盆里,又把空碗递给芍药。
“你们俩留心观察着,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下毒的。”杜诗韵交待了了一番,两个丫鬟就退出了房间。
是谁下毒杜诗韵心里大约是有数的。
这才给了张姨娘嫁妆单子,就忍不住下手了。
杜诗韵躺在床上冷笑着,看来还是自己太仁慈了,才让张姨娘以为自己可以任人摆布。
晚饭后,芍药又端着药进来了。
把药摆在桌上,杜诗韵坐在桌前端起药闻了闻道:“可发现有什么不妥?”
“小姐,每次我煎完药都是院里的粗使丫头桃儿抢着去洗刷药罐子。从取药、煎药再也没有不妥之处了,只是这桃儿洗刷药罐子也好像没有不妥之处,以前她也经常干这活。”芍药说道。
“一会儿悄悄的将那药罐拿来,我瞧上一瞧。”杜诗韵没有多说,闻了闻药,接着把药全数倒掉了。
“百合,这几天你看着桃儿点,看看她都与什么人接触。”吩咐完一切,杜诗韵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了。
杜诗韵从柜子里拿出了个药丸塞进嘴巴里。心想:玩了一辈子鹰,还被鹰捉瞎了眼睛?自己制药配药居然能被别人下了毒,实乃奇耻大辱啊!
张姨娘不是毒死她,这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下毒折辱她啊!!
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张姨娘!
杜诗韵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给张姨娘“回礼”。
过了一会,芍药端着熬药罐子回来了。
“小姐,就是这只罐子。”芍药轻声道。
杜诗韵接过药罐子,仔细打量着,烛光下药罐的内壁闪着一抹不一样的光彩,杜诗韵用食指使劲抿了一下罐子的内壁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又用舌尖稍稍舔了舔食指,轻轻将药罐子放下道:“问题就在这个罐子身上。”
“什么?小姐的意思是这个罐子被下毒了吗?”芍药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歹人可谓是匠心独运啊!那桃儿趁着每日刷药罐子的机会,将这无色的毒药涂在罐子的内壁,这样不管你用来煮了什么,都将那毒煮进来了!”杜诗韵无奈摇着头,心里想:张姨娘若将心思用在正道上,她也不用给人做小妾,终其一生谋划别人钱财。
“这个罐子本是没有问题,问题就出在桃儿刷完罐子都在罐子里涂上的那没有颜色药水,不仔细观察是很难发现的。”杜诗韵解释道。
“芍药,明天悄么声的换个药罐煮药吧。”杜诗韵轻声道。
翌日,吃完早饭,芍药端着药走进屋了,轻声走到杜诗韵身边说“小姐,药罐换了,我仔细盯着了的,应是一点差池也没有的。”
杜诗韵抬头对着芍药一笑,端起药碗放在鼻下仔细得嗅了嗅,“嗯,这会儿的味道对了。”
说着张口抿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然后轻轻咽了下去,接着举起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那桃儿可知你没用那她动了手脚的药罐子?”杜诗韵问道。
“没有,我仍然拿了那个罐子去灶台,只不过用的时候换了一下。”芍药骄傲的回答。
看着眼前一脸骄傲表情的芍药,杜诗韵心里无比满足:活着真好,身边的每个人都如此鲜活,喜怒哀乐如此真实。
“一切照旧,等过几日,你想法子透漏给桃儿那只药罐子早被你摔烂了,你换了另一只罐子。”杜诗韵沉声道。
“小姐,就这样放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吗?”芍药义愤填膺道。
“呵呵…慢慢来,自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杜诗韵不徐不慢道。
“好的,小姐这样真好。”说着芍药满眼放光的看着杜诗韵。
“啊,你这丫头啊…”杜诗韵看着芍药无奈得笑着摇摇头。
杜诗韵心里清楚,芍药这是怕杜诗韵又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做计较,一心只扑在制药丸子上呢!
杜诗韵心里暗下决心此生定然不会像前世一样眼盲心瞎,害人害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