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饭厅,林奉天已经等着多时了。桌上还有几位老人,叶辉并不认识,估摸着应该是林家族里几位同林老爷子一辈的长辈。叶辉不认识人,索性也不好意思打招呼。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在军营待久了,府里规矩忘得差不多了。”林奉义一边笑着一边带着叶辉坐下。“诸位叔伯,这位是我的外甥叶辉。”林奉义介绍了叶辉的身份,几人在林奉天的主持下酒席便开始了。
其实这几位长者来这也是为了利益,林奉义膝下无子,而且常年在军营尚未娶妻,他提到总兵已经算总管西北军务了,日后封爵位是迟早的事情,他能留下的遗产也算丰厚了。林顺平作为林家未来的继承人自然不可能过继给林奉义,他们这些林家的分支倒是有孩子可以过继林奉义,作为分支他们自然没有林家的资源,而且又需要东西保证自己的未来后代的贵族地位。便把主意打到林奉义头上了。林奉天自然知道他们心里的算盘,但碍于明面上都是自己的长辈,也不好当面驳斥,只能看林奉义自己的意思了。
林奉义在战场厮杀多年,性格已经和这帮世家不大一样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玩心眼上面是个傻子。他打心眼看不起这帮老东西,自己当年也没有借父亲的权势起步,打心眼里他就瞧不上这种巴着人家给机会的行为,财富名誉,那都是要自己拼命才能挣回来的。带叶辉来酒席也有把外甥拿出来当挡箭牌的意味。好外甥你可千万别怪罪我啊,只不过舅舅真心愿意让你继承我的衣钵,林奉义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众人互相客套了一会后,便到了正事的时候。一位老者率先发话,先是吹捧了林老爷子一番,夸他如何带着林家再现辉煌,又说道幸亏老天庇佑,林奉义继承林老爷子的遗风。接着便扯到不知林家下一代有没有人能继承这股家风,另一位老者立马接话,说他们这些林家分支有很多子弟知道林奉义的事迹纷纷想效仿,希望林奉义能挑个子弟当义子,带着一块去西北历练。
林奉义心想这帮老狐狸拐来拐去不还是为了想吃绝户吗?他忍住掀桌子的冲动,直截了当的说道:“这好办,让他们跟我当年一样报名参军不就好了。对了你们一定要多出点钱给他们置办套好甲,毕竟刀剑无眼。”林奉义说这话语气可不算太好。接着他又站起身来。“诸位长辈在此,顺带给我做个证明,我已决定,倘若哪天我身死沙场,我的好外甥叶辉便会立马动身前往西北大营,继承我的遗志,继续为圣上保护疆土。”
几个老者心里不免觉得林奉义太不识抬举,叶辉一个外姓,有什么资格掺和林家的家事?一位老者率先发难,“想不到林总兵眼光如此高,看不上我们林家子弟,还望林总兵日后加官进爵,辅助天子守边万万年。”说完这句阴阳怪气的话,老者起身就走,其他几位见此也没吃下去的兴致,便跟着出去了。林奉天假装客套的挽留,却一边挽留一边送着几位出林府大门,他也没那个兴致和这帮老狐狸玩下去。
“都走了?那正好,来外甥好好陪我喝几杯,刚才人多可把老舅给憋死了。就你我两个才能说说贴心窝子话嘛。”叶辉倒对刚才那一幕波澜不惊,反正他就是个来吃瓜的。便端起酒杯和林奉义好好喝了几杯。
叶辉喝酒的时候注意到,现在喝的酒虽然没有那么浑浊,但度数并不高,想来是蒸馏技术并不好,做不出清酒。林家喝的酒已经算高档次的了,但是比起现代的酒,制作工艺还差了相当多。以后要不要搞个实验室?叶辉心里暗想,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蒸馏酒这种技术其实想要复制并不算太难,缺的是设备设计罢了,叶辉现代在实验室可没少做实验,对于蒸馏的设备和原理他很熟悉,无非是怎么想办法把玻璃换成力所能及的材料罢了,哪怕效果打些折扣,也是能秒杀古代的。
林奉义向来饮酒爽快,所以两人不多时便喝了不少,看到叶辉的酒量也不错,他更高兴了,这样总不会被姐姐骂把外甥灌醉了。林奉天这时折返回来,看到两人如此把酒言欢,本来想责怪林奉义过于冲动,又忍了下去。“你是真打算带辉儿去军营?这事可不成。”林奉天有些担心的问道。“哪能啊,我姐舍得吗?不过是为了堵住那些老家伙的嘴罢了。还有大哥,你是不是长久在府里当傻了,怎么身上也开始有一股子迂腐味了。”林奉义脸色微红,满不在乎的说道。小时候他很尊敬这个大哥,因为年轻时候的林奉天也是一股游侠气质,一次为了朋友出头,在酒楼跟人大打出手,把人捆在柱子上抽,闹得满城风雨,只因那人侮辱朋友思念亡母而作的诗,回家以后又自愿在林老爷子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只不过后来大哥愈发不爱说话,愈发冷静。尤其在继承家主之位后,让林奉义感到大哥越来越陌生了。
“不过好外甥,你以后要是真想来边关磨砺磨砺,舅舅永远欢迎你。”“日后若有机会,愿意随舅舅领略下沙场风光。”叶辉倒还真有点好奇,反正真去了他又不可能上阵砍人,只是想看看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到底是咋样的,和后世的电视剧拍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林奉义倒把这话当了真。“好志气!好胆量!好.......”林奉义还没说完,“我好你个头。”林奉天踢了他一脚,“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带着辉儿去,他年轻尚不自知,你心里还没数吗?当年你姐虽说花钱送你去军营,可常常想起你就落泪。你还要让她在辉儿身上又遭一回罪吗?”林奉天这模样倒是把林奉义的酒吓醒了,从小到大他最怕大哥发火。“别喝了,都回去吧。”林奉天让下人上来撤桌,“好歹让我喝够劲啊。”林奉义小声嘀咕道,却看见了林奉天的表情,又灰溜溜的带着叶辉起身离开。
“没事外甥,回头咱们再好好喝一会,顺带把芷诺喊着,舅舅还没好好跟这个外甥媳妇认识认识呢。”出了门口林奉义又不再是大哥面前的老鼠了,“哎你这大舅也真是的,从小我见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他也不能温和点。”林奉义打道回自己的院子,和叶辉两个人便这么分开了。
只有林奉天仍坐在屋里,头疼着这个弟弟。父亲啊父亲,他的性子好像变本加厉了,我当兄长的该怎么办呢?这个时候他想起老爷子临终的嘱托,照顾好弟弟妹妹。可是妹妹不听劝非要和那个姓叶的过一辈子,姓叶的死了还差点殉情,好歹他给拉到林府看着。现在这个弟弟又要莽撞的想拉着外甥干大事。林奉天的沉稳,真的是被逼出来的。
或许这就是林家长子的孤独吗?林奉天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