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的私人医生脱下口罩，无奈开口。
“老太太身体本就不好，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今日先送到观察室，等明日的检查报告出来，才能有确切的结论。”
许颜心惊，这样的言论总是会让人产生不好的预感。
未等许颜理出那话里蕴藏的寒意，奶奶便被护士推了出来。
几人跟在后面一起去了观察室。
“封总，封夫人，为了老太太的安全，这里晚上最好留一个人陪护就行。”
封庭点点头，谢长芳一步当先，走进门内。
“我在这里守着，你们谁都别和我争，不然我可生气了。”
将封庭和许颜挡下来，谢长芳扫了眼许颜的肚子，意味深长。
“小颜，你先回去。”
“可是……”
“嗯？”
对上谢长芳的目光，许颜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能拒绝。
“封庭，你送小颜回去。”
封庭比许颜果断些，知道他别不过自家母亲，便揽着许颜的肩膀往外走。
倒是许颜一步三回头，有些担忧。
重新坐上车，许颜瞧着不远处晦暗的电梯。
“我们真的回去吗？”
“嗯。”
果断的回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许颜瞥了眼驾驶座的男人，眉头微皱。
也对，这人素来清冷矜贵惯了，那张脸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若非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回来的。
许颜单手撑着脑袋，瞧着外面飞速闪过的路灯。
车里的暖气很足，不知不觉，许颜的意识渐渐模糊。
这一觉，许颜睡得很沉，再睁眼时，天光大亮。
她忙不迭起身，匆忙收拾了下楼。
经过客厅时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许颜顾不得停下来，径直往外走去。
走了几步，许颜突然停下，回头看向依旧安生坐在沙发上的人。
“你怎么还不走？”
封庭慢条斯理的放下报纸，定定地看向她。
“妈那边来过电话了，奶奶还未醒，吃完早饭再去医院。”
许颜：“……”
在饭桌前坐下，许颜随便对付了几口，便迫不及待的看向封庭。
封庭瞥了眼她面前还有一大半的白粥，眉头微皱。
“吃完。”
许颜抿唇。
封庭也不着急，放下筷子，静静的看着她。
那双漆黑的眸子，无波无澜。
许颜只觉得头顶落下来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无奈，许颜还是重新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将面前的粥喝完。
放下勺子的那一刻，对面的人站起来往外走。
许颜忙不迭跟上。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
和昨日冷清的情况相比，今日的病房格外热闹，封家的几个孩子全都在。
“奶奶，瞧您现在的精神劲儿，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能回家了。”
封欣在奶奶面前，嘴巴总是很甜。
许颜她们进门的时候，恰好打断了她们说话。
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到两人身上。
老太太还插着氧气管，瞧见许颜，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容。
“小颜来了。”
许颜点头，无视封欣厌恶的目光，精致走向老太太。
“奶奶感觉如何？都有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摇头，握住许颜的手，幽幽的叹息。
“小颜，奶奶没事的，我也这把年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过去了，只是你们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尤其是你，封庭。”
封庭适时站出来，一本正经的应声。
“奶奶，我在。”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语气忽地有些调侃。
“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奶奶抱上曾孙？”
许颜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奶奶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怀孕了么……
她对上老太太的目光，看到老太太轻轻的示意才明白过来。
奶奶是故意的。她敛下心底的心酸，只觉着自己不孝极了。
这个时候，竟然还让奶奶操心他们。
封庭愣了下，缥缈的目光扫过许颜，徒然变得深沉。
见他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落在许颜身上，老太太眯起了眼睛，危险的笑着。
“怎么？你讨厌小孩？”
封庭垂眸，浓密的睫毛藏住了眼底的情绪。
“若是有了，自然就有了。”
此言一出，三个女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封庭身上。
谢长芳率先忍不住站出来。
“这么说你并不讨厌孩子？”
封庭瞥了她一眼，目光仍旧深沉，却少了几分威严。
“并不。”
不知为何，听见这话，许颜竟然松了口气。
但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什么，许颜忙不迭又低下头。
不讨厌孩子，也并不代表想要他们的孩子。
现在不行……
等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后……
“奶奶。”
封欣戏谑的声音打破了病房里的僵硬和尴尬。
“你一醒来怎么就想着抱曾孙的事情，我们这些孙女孙子不是都在您身边的嘛？”
说罢，她将封珏也推到了正中。
“您曾孙子也在这呢。”
封珏推了推眼镜，神色自若的走到老太太身边。
“曾祖母，今天的检查还没做，我先送您去做检查吧。”
老太太顺着封珏铺好的台阶走下来，一时之间，也无人再讨论曾孙的问题。
待封珏随着医护人员将老太太推出去后，封庭忽然觉得有人敲了敲自己的肩。
侧头看去，谢长芳神情凝重，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封庭拧眉，跟了上去。
“妈，什么事？”
谢长芳揉了揉额头皱在一起的褶皱，深深吸了一口气。
“臭小子，奶奶的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封庭微怔，目光变得幽暗。
“结果出来了？”
谢长芳摇头，面露不忍。
“肝癌。”
封庭闭上眼睛，沉默的靠着墙壁。
谢长芳叹气，轻轻拍了下封庭的肩膀。
“老太太还不知道这件事，暂时别告诉她。”
老人家年纪大了，经受不住刺激，他是明白的。
“好。”
“我先进去，你……冷静一下再进来。”
“好。”
封庭笔直的靠着墙壁，双眼紧闭，但若是离得近了，便可以看见那微微颤抖的眼皮。
许颜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他今天穿了身休闲的衣服，白色的休闲衫和雪白的墙壁几乎融为一体，唯有那头浓黑的发，衬得脸色越发苍白。受伤的胳膊被他故意放下来的长袖隐藏起来，没有一人发现。
“封庭？”
走廊上只有他一人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听见许颜的声音，封庭慢慢睁开眼。
漆黑冰冷的眸子，宛如一道利刃，无差别的刮过沿途的每个人。
许颜心尖微颤，忍不住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