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似乎也没了话聊。
张连江几次想说话，都不知从何谈起。
“雅丽姐现在做什么？”周森打听了一句。
“她啊，以前做大夫，后来跟几个朋友弄了家生产医疗器械的公司。运气还算不错，现在是个不大不小的富婆。”
张连江提到这个，笑着道：“怎么，有心思没？我瞧我姐对你印象现在也还不错，说不定有戏。”
周森头转向了窗外：“跟着我守寡啊！”
张连江没了玩笑心思：“你其实用不着这么偏激，真不想帮我义父做事，完全可以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怎么都不至于落到如今局面。我义父多疑……唉，怪我，不该抱有侥幸。原本以为咱们兄弟可以在靖安一起打天下……”
“说什么都晚了！”
“咱们俩在这是杞人忧天，说不定没那么严重。”
张连江不知道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周森。
车子平稳穿行，菁华园转眼而到。
周森跟张连江并肩而行，下车往门口方向走去。
开门的还是管家，人却再也不只秦海山一个。至少十几个人站立在大厅两侧，秦海山居于中间的沙发上。
从他脸上丝毫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周森却已经感觉到了些压抑气氛。
静霭的环境中，他跟张连江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秦海山抬头扫了两人一眼，不紧不慢的吹了吹泛着热气的茶水：“来了！”
“义父，今天完全是翘楚胡闹……您放心，这件事我跟周森一定再想办法……”
张连江首先出言解释。
他跟了秦海山那么多年，虽然到现在也看不透他，但是，比起来别人，肯定是了解的要多。他近来喜欢清静，如今大厅里忽然多出来这些人，明显不是来找周森聊天的。
只是秦海山完全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随口打断道：“连江，你先出去，我跟小周有点事情说。”
张连江脸色微变：“义父……”
“出去！”
秦海山加重了些声音。
张连江游移不定，目光不断在秦海山跟周森身上掠过。
深吸了口气，缓缓退出门口。
周森也是此时，方才领会到了来自秦海山身上的压力。
原本就做了最坏打算，后背还是禁不住发冷。
强稳了稳心思：“秦爷！”
秦海山暗暗赞叹周森的心理素质，一般人在这种环境中恐怕站也难以站稳。可惜，越是如此人物，他越是颇多忌惮。
他调查过周森，不但对青虎帮跟他义子的事情知之甚多，跟滨海警方那边也有剪之不断的联系。虽然名义上是通缉犯，可到现在，秦海山也没接到警方通缉他的消息。
一开始，秦海山本想利用他除掉齐三炮，甚至于如果可以，他想拉拢周森这个人进入青虎帮。当然，前提是周森能做出让他暂时信任的事情。
让他跟着翘楚就是一次考验，既能铲除异己，也可以让他跳进青虎帮这条船上。以这年轻人的心性不会想不通这些，可是，周森的表现完全不符合他的预期。
不管是不是自己女儿胡闹，周森的行为，都跟原来心照不宣的事情背道而驰。
“小周，喝茶！”
秦海山指了指对面位置，把茶杯推了过去。
周森坐下，依言喝了一口。
“茶怎么样？”
“秦爷泡茶手法高明，再次的茶叶也很好喝。不过我不懂这个，说不出更具体的。”
秦海山看了眼门口方向：“我挺喜欢年轻人的，尤其你还是连江的朋友。”
“不过咱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你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周森心跳加速，斟酌着说：“秦爷，是我不对。不该陪着小姐胡闹，坏了大事。”
秦海山靠在了沙发上，点了支烟：“就这些吗？”
周森不明其意，更加小心：“就如连江刚才所说的，我愿意补救。还请秦爷指路。”
秦海山停顿了一下：“真的愿意？”
“真的。”
“愿意加入青虎帮。”
周森略肿的眼角有些刺痛，缓声道：“秦爷，帮您做事也未必要加入帮会吧！”
“看不上我们这些人。”
“这倒不是，人各有志，还请秦爷不要为难。我可以保证，帮您办成事之后，立刻远离靖安，以后不再跟连江有任何形式的联系。”
“保证是最没用的，我喜欢看你做出行动。”
说着，秦海山摆了下手。
远处有两名手下拖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人腿似乎不能用了，完全如同一滩烂泥。衣服脏乱破旧，满脸被鲜血染红。
砰！
手下把人重重丢在了周森脚下，恭敬看了眼秦海山退到了两旁。
周森刚才没看出来这人是谁，如今近在眼前，脑海中灵光才一闪而过。
李元亮，那天在冰河最先对秦翘楚动手的李元亮，也就是那群杀手的小头领。
没想到秦海山动作会如此之快，竟然抓到了他。
李元亮精神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甚至没有抬头看周森一眼，就搂住了周森腿部：“救我，救我……”
“老实点！”
有人上前重重一脚将李元亮踢了出去。
李元亮感觉不到疼一般，又抱住了另外一个人的腿。
接连几下子，他终于没了声音，双手摊开躺在地上，只有胸膛不多会微微起伏一下。
秦海山完全没受到李元亮的影响，随手将一把匕首扔在了周森手边：“小周，杀了他，我就信你。”
周森把匕首拿了过来。
锋锐的刀芒，灯光照射下刺目森冷。
周森看向秦海山：“秦爷，他已经死了。”
“没关系，你只要在他胸膛上刺一下就行！”
周森半响没动。
秦海山不紧不慢重新开始泡茶：“这杯茶快冷了！”
言下之意就是给周森一杯茶的功夫，周森不杀李元亮，他就杀周森。
周森是个能狠辣起来的角色，但他的狠辣从没用在一个毫无反抗之人的身上过。
他心里知道，就算他不杀李元亮，对方也活不了。
可是手里的匕首就是重若千钧，让他右手不住颤动。
停顿间，两个念头不断翻腾转换。
死或者生。
一念之间，数秒之内，折磨的周森就快崩溃。
如果身陷绝境，他会很好选择，死而已。然而，现在是他只要轻而易举的给李元亮一下，就可以活命。
人走到了李元亮面前，对方眼睛还无神睁开着，似乎也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情，惊恐的往后挪动着身体。血，顷刻就将周围的地板弄的污秽不堪。
周森闭上了眼睛，手里匕首也抓不住掉落在地。
叮当一声，他骤然睁开，转目看向秦海山：“我办不到。”
“那就只有我帮你办了。”
秦海山手里杯子落在了桌上，那个看似斯文的管家，掏出枪来指住了周森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