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是个很敏感的人，丁克明的这些话轻而易举让他沉默下来。
金莎的特殊照顾，还真是一般人所没办法承受的荣幸。
车厢里短暂安静，注意到丁克明去往的方向是他家里后，周森也没再多说。
家里，正在准备晚饭。
看到周森回来，吴晓燕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额头上的不同之处：“怎么了？”
儿子成宿不归，她一直以为是在外面跟女朋友一起，这方面倒不会多问。只是见到一些异状，难免担心出事。
要说到了解，她应该是对儿子了解最透彻的人，没有之一。
儿时几岁，就敢因为一些事情跟当初的周大山动手。她一直到现在最担心的也是他的性格，宁折不弯，真正钻到一件事情里，永远也不知道妥协。
是好处，可作为母亲，她宁愿儿子懦弱胆小一点。
周森既然回家，就是想好了说辞。瞒不过去，也不肯直言，就东绕西绕了几句。
吴晓燕拿他没办法，掀开他头发看了看：“先吃饭吧。”
周森入座，席间倒是放的很开，不断主动说一些较轻松的话题。
只可惜再怎样，也难以把几人关注的焦点移开。
“跟人打架了吧。”
陈沫沫毫不留情的揭底。
周森装听不到，扒拉两口道：“凯凯，放假没？”
陈凯伸出了一个手指：“哥，还有一周，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
“什么？”
陈凯不满道：“去你道场学功夫的事，你不是反悔了吧。”
周森忙说：“最近忙晕了，不反悔，反而近期接了单剧组的差事，到时候带你去见识下。郑耀文，陈建祥等人……”
“真的啊！”
“小事，杨牧在陈建祥剧组里演头号反派。”
“吹什么吹，陈建祥那种大导演能看上你们道场？”
周森看成功引开话题，笑着道：“这有什么，还是陈建祥求着杨牧去帮他拍戏的。你还别不信，我在那里做郑耀文的替身，等电影放映你就知道真假了！”
“你不说过还认识唐千雅么？我找你要的签名，你现在也没给我弄来。鬼才信你。”
……
吃过饭，周森回了卧室。
除了补充整改计划书外，又给丁丽打过去了几个电话。
刚挂断，门就被轻微推开了。
看是吴晓燕，周森把资料窗口关掉，笑着帮她挪了个转椅过去。
“妈，陈一飞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吴晓燕摇头：“没有。”
“不对吧！”
“你别往我身上扯，刚才吃饭不方便问你。你再不说怎么回事，我就打电话给小金。我儿子没在她那里工作的时候好端端的……”
“妈，跟她没关系！”
“那你说。”
“酒吧喝酒，跟人起了点小冲突，被酒瓶砸了下！”
“你别骗我。”
“你给金总打电话好了，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吴晓燕狐疑，还要多问的时候就看到儿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森扫了一眼，暗道救星，无声说了杜娜两个字。
吴晓燕蹙眉，暂时避开了。
周森松了口气拿起手机。
“绣儿。”
“我问刘局了，他说你跟齐三炮那件事暂时算揭过。你呢，还在不在医院。”
“在家呢。”
“怎么没工作。”
“老板给放了几天假。”
杜娜滞声。
最近跟周森聊天都感觉有些反常之处，具体找不出什么原因。总觉着聊着聊着就没话说了，不像以前，随随便便聊一两个小时都没感觉。
“小森，我怎么觉得你有心事？”
杜娜试探问了句。
“没事啊，你想多了。”
杜娜暗自别扭：“我出了趟差，这两天可能回不去滨海……”
“出差？”
“嗯，宝安市，还是通北街那件案子。”
“那注意安全。”
“你别嘱咐我了，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齐三炮不是什么善类，他跟顾江薇还不一样，这些年有多起谋杀案矛头都指向了他，可一直抓不到把柄……对了，你不一直想帮我办案么，不如来宝安市找我吧……”
周森惊讶杜娜会如此细心。
帮她办案，潜意识里的意思就是让周森去宝安市找她躲一阵子风头。
“绣儿，有机会咱们就像当初调查顾江薇一样……现在不行，我不能离开滨海。”
“嗯，不勉强你，总之小心。”
周森吐了口气发笑：“绣儿，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
“你说万一有一天我变成了齐三炮那种人，你会怎么办。”
“抓你。”
“没点缓和余地。”
“没有。”
“我说你什么意思，别给我乱来。齐三炮现在估计巴不得你去报复他！”杜娜想起了什么，着急叮嘱。
上一次顾江薇案。
如果不是她赶到的及时，周森不定能做出什么。
也是因此，她对周森有了新的看法。
不失正直，做事却也绝对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以前压根不会过多联想，是最近确实经历了很多，浮躁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周森苦笑：“怎么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会那么蠢？”
“不是蠢，是你这人太自信了。”
“我当你是在夸我。”
聊着，听到了另一边有人在招呼杜娜，他顺势放下了手机。
他出院之初确实是有报复齐三炮的心思，打的主意是一劳永逸，因而才会想去见张连江。
但在车上的时候被丁克明浇了一头冷水，电话里又被杜娜反复叮嘱，冷静后坚定下来的念头有所动摇。
想着，莫名笑了笑。
以前觉得一个人孤零零的，少有人关心，做事自也百无禁忌。
突兀回首，发觉一直都有人真的在关心他。
吴晓燕，杜娜，甚至是金莎。
正试图理顺陷在牛角尖里的思路，耳畔听到了些动静。
他上前几步拉开了卧室门，正俯首偷听的陈沫沫吓了个激灵，尴尬道：“我有几道题不会做，想找你帮下忙。”
“敲门就好了，躲在这我以为是家里进贼了。”
“你才是贼。”
陈沫沫嘴硬反驳，佯装气哼哼的离开。
她其实也就是路过周森门口的时候听到他在跟人打电话，“顺便”听一听而已。
周森看了她背影一眼，跟了过去。
这女孩除了一张嘴巴不饶人之外，倒也挺可爱的，他最近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