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章山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在场的人确实听得鼻酸。
尤其是那些知道些内情的,他们看墨北珩和墨北珺兄弟俩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以前没人说,他们慢慢地也就忘了一个事实。
还只是个垂髫稚儿,就被皇室扔到西北去的人是墨北珩,拼死守住西北,驰援北境,身受重伤,不良于行却还被陛下卖了身的人,也是墨北珩。
如今,为了护住自己的王妃,被一群暴民所伤,昏迷不醒的人,还是墨北珩。
哎,瑞靖王爷果真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啊!
反观太子殿下,同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过的简直不要太好!
当然,心里怎么想都无所谓,面上可不能表现出来。
谢绾绾抿了抿唇,对于章山说的那些,到底是没有开口拒绝,而是选择了沉默。
章山见状,心里一喜。
沉默好啊!
沉默就是默认了吧?
王爷,属下只能帮您到这儿了,您这要还把握不住,那他也没辙了。
他的视线扫了扫昏睡着的墨北珩,暗暗地想着。
不过,他的小心思藏的并不深,除了谢绾绾,该明白的,都听明白了,奇怪的很,便是明白,他们也没说什么,包括一直对墨北珩有极大成见的秋辞,这一回也选择了沉默。
片刻后。
蒋旭端着已经不烫的药膳过来:“章山侍卫,麻烦您将药膳给王爷喂一下,这药若是吃不进去,王爷的伤,夜里怕是要累的他发热了。”
章山闻言,立即接过药膳给他喂药。
他眉头紧蹙,唇抿的紧紧的,似乎喝不进去,章山喂到他嘴里的,全都流了出来。
章山手忙脚乱地找帕子,要给他擦。
一只绣了一朵白色素奈的帕子,递了过来,他怔怔地抬眸,谢绾绾的手仍保持着递帕子的动作,神色中却带着不自在的闪躲。
他垂眸,顺手接过,给墨北珩擦干净。
然而,当他再要给墨北珩喂下一口药之前,他便悄悄地用手按了按自己的手腕,在某个穴道点了点,顿时,他的手便抖得跟什么似的,就连汤匙都要拿不住了。
墨北珺是看见了他的小动作的,他憋着笑,只当没看见:“那个,蒋大夫,你出来一下,孤有些问题要问问你。”
蒋旭深深地看了章山一眼,依言跟在墨北珺身后出门了。
其他的人也被墨北珺编了个理由叫了出去。
跟着谢绾绾的几名官差原本是紧跟着,不敢让她落单的,可在听过章山的那些话以后,他们的心下意识地就偏到了墨北珩和谢绾绾身上。
几个人默契地对视两眼,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出去了。
不多时,屋里便只剩下了沉睡着的墨北珩,谢绾绾,章山以及秋辞几个人。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见章山这样,屋里也没别的人,谢绾绾迟疑了一下,说:“章山,我喂他吧。”
章山咧着一口大白牙:“好,好,王妃,您来。”
他立即让出了位置,又迅速将药膳的碗塞到谢绾绾手中,站到一边,嘴巴咧着笑,眸子里却深藏功与名。
谢绾绾下意识地兜住碗,看了眼章山,总觉得他的笑,好像不那么纯粹。
秋辞作为旁观者,该看的都看到了。
她张了张嘴,想劝阻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她瞪了章山一眼,眼底带着些嗔怪,章山摸了摸鼻子,莫名地就觉得心虚。
不过,不怕。
秋辞姐姐既然没阻止,那肯定是被王爷感动了。
以后再去王妃的院子里找那丫头玩儿,秋辞姐姐就不会这样盯着人了吧?
每次被她盯着,那眼神,怪渗人的!
谢绾绾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汤匙,坐在了床边的一张矮凳上,然而,她给他喂的药,还是一点都喂不进去。
她面上确实是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十分着急。
又反复试了几回以后,还是不行。
谢绾绾心一横,将碗和汤匙放下,随后起身,坐到了床头,将墨北珩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肩侧,她一手环住墨北珩,一手拿着帕子,对秋辞喊:“秋辞,过来帮我一下。”
秋辞也没耽搁。
她凑过去便在谢绾绾的示意下,拿起了药碗,另一只手则按住墨北珩的下颚,用了些巧力,迫使他张口,然后猛地将一碗药膳灌了下去。
章山见她这粗鲁样儿,心提的老高。
那动作,看着都疼!
那么一大碗,好歹分几回灌啊!
这一下下去,王爷不得呛住了啊?
章山才刚这么想,下一瞬,墨北珩就一如他所料的,被这么一大碗药膳呛着。
他猛地一咳,药膳便从他嘴里,鼻子中喷溅出来,秋辞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脸上罕见地闪过一抹愧疚。
“咳咳咳……”
章山愣住了:“……”
谢绾绾原本是手拿着帕子,在他的下巴边上托着,免得他弄脏了这内室唯一的一张病床的,哪里知道,她动作再快,也挡不住墨北珩呛住的速度。
墨北珩咳的越发厉害,撕心裂肺的,身上的伤口,因着他呛咳的厉害,崩裂了一些,血顺着包裹着他伤口的白纱布,溢了出来,很快便染红了一块。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
人虽然没有完全清醒,但意识却是恢复了不少。
他微微眯了眯眼,感受着身后撑住自己的身子温度,熟悉的气味虽然被浓郁的血腥味,药味,还有乱七八糟的味道包裹,但他依然能分辨出来,那味道是谁。
是绾绾,对吗?
绾绾在搂着他,给他喂药?
他还是咳,感觉心肺都要咳出来了,可他心里却是胀满了满足和欢喜,甚至很不合时宜地想,若是绾绾能一直对他这样好,那该多好啊?
谢绾绾看到那渗出血的白纱布,还有墨北珩大口喘气,咳嗽的模样,心底发紧。
她瞪了秋辞一眼,吩咐道:“秋辞,你让蒋大夫进来一趟,王爷的伤口裂开了,让他给王爷重新包扎一下,还有……跟大夫再要一碗药膳来。”
秋辞抿了抿唇,怏怏地应话,转身去了。
章山见状,心里暗喜。
谢绾绾没注意到章山的小心思,而是放下了墨北珩,对着边上发愣的章山说:“你让人再去找一身衣裳过来,一会儿重新止了血,上了药,你再给你家主子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