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到一边的章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他低着头,闷闷地上前:“王爷,属下方才……方才是属下过激了,但是,但是属下也没说错啊,王妃出身商户,本就是事实。”
墨北珩怒吼:“事实就能说吗?她是本王的妻,是一品亲王妃,出身算个屁!”
章山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墨北珩。
最后,他挠了挠头,认命道:“要不,属下去将王妃找回来?”
墨北珩颓然不语。
脑海里反复的,全是谢绾绾头也不回的离开,与她不悲不喜地被一刀刀刺穿,鲜血染红了白雪,被风雪渐渐覆盖的画面,他痛苦呢喃:“绾绾……”
谢绾绾头也不回地离开那一幕,与她死在城墙下,与白雪交融的画面交织。
章山见不得墨北珩这副模样,虎着一张脸追了出去:“属下这便去将王妃带回来。”
王府门边,日渐高升,风雪尽散。
墨北珩枯坐许久,终是抿紧了唇,示意临风过来推轮椅回去。
不多时,一个人匆匆过来,在临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临风怪异地看了墨北珩一眼,才与那人应道:“知道了,你去吧。”
墨北珩眸子微动,回去的路上,主仆俩一路无言,身后跟着的侍卫奴才,也多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
方才王府门前的那场争执,谁也没敢再提。
一路上,挂满枝头的花灯团团簇簇。
因着墨北珩前几日要求将王府那些准备迎接侧妃入府的东西都拆了,王府的院子便有些光秃秃的不好看。
李安请示过墨北珩的意思,将王府重新布置,以迎接上元夜。
墨北珩依稀记得,谢绾绾是喜欢热闹的,便应承了他的建议,将王府装饰的热热闹闹的,然而,谢绾绾此刻却不在王府里,这些热闹,像是与他无关似的。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回书房吧。”
临风脚步一转,推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回了书房后,墨北珩屏退了一众下人,只留了临风在身侧:“什么事?”
“益王世子约您于上元夜子时见一面。”
“顾彧?他约本王做什么?”墨北珩一愣,旋即又回过神来,“他与世子妃一起来?”
“世子爷没说。”
墨北珩搓了搓指腹,垂眸细想:“知道了,下去吧。”
然而,临风却没走,他欲言又止地垂着头,不敢看墨北珩。
“还有事?”
“王爷,半枫荷跟丢了。”临风面色不虞,第一次觉得这么丢人。
墨北珩默。
半枫荷是近些年才冒出来的江湖游医。
是真名还是化名,尚不可知。
只知对方是个女的,年方二十左右,南方口音,眼角有一颗泪痣,有着手成春,枯骨生肉的本事。
这是她的全部讯息,其他的,他们一无所知。
可以明确的是,这位名为半枫荷的是个挺有个性的大夫。
江湖上传言,曾有人花重金求她出手,她都不为所动,却心甘情愿地在江南水患时,与一城共存亡。
她的医术,一度被传的出神入化。
眼下,军中的军医,京城的名医,宫中的太医他都看过了,但所有人都对他的腿伤束手无策,他虽然不是很信,却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总归是一丝希望。
之前的治疗屡屡受尽了苦楚,却没什么效果,墨北珩一度很是泄气。
可现在,他却很想重新站起来。
只有站起来,他才能好好护着谢绾绾,才能好好护着他前世今生都想护住的那些人。
所以,重生那一日,他便安排人去探听半枫荷的下落。
前两日,临风的人便来回禀,说找到她了,正想法子将人带回来。
但对方似乎并不想与皇室沾边,不愿跟他们来京,她又擅制药,狡猾的很,一个疏忽,人便跑了。
好在,他们一路追踪,多少算是找到了线索。
可以确认,对方如今就在京城里,只是,他们的线索在入城后就断了,半枫荷的痕迹,被擦的干干净净,像是有人特地切断了他们的追踪似的。
没法子,他们只能先将这个消息传回来,看看能不能从墨北珩这儿找找线索。
能在入了京城后消失无踪的,身后必有一股可怖的势力在护着她。
然而,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拥有这样势力的人。
皇室宗亲?
世家?
范围太大了,很明显,墨北珩也没有什么头绪:“先不管她,该出现的时候,自会出现的,你让人去叫一下李总管、许公公以及安嬷嬷过来一趟,本王有事与他们说。”
很快,他们三人便被请到了书房中。
许公公与安嬷嬷见惯了各样的大场面,倒是坦然,李总管却是有些小心翼翼,手里还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之前的那些事,按说墨北珩将他送到官府都不为过。
但墨北珩却让他过完年带着自己的母亲去乡下庄子上做个管事,于他而言,这是天大的恩典,甚至,墨北珩还承诺只要他脚踏实地,改过自新,以后还会让他回来。
李安很是感激,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配合王府里里外外的打理。
墨北珩坐在书桌前,睨了他们一眼,语带平静地开口:“你们几个,想必都见过了?”
“是。”
“李总管,这些时日,你便将王府上下的事,与许公公,安嬷嬷做一下交接,年后便带着你母亲到京郊的庄子上去,替本王将那些个庄子打理好。”
“奴才知道了。”李安连忙应道,并上前两步,将盒子放到桌上:“王爷,这是王府的各类账册,库房钥匙、下人的身契资料,还有一些相关的印鉴,都在这儿了。”
墨北珩垂眸扫了一眼,微微点头。
李安说完便退至一旁并未离开,墨北珩没让他走,想来是还有其他的事要安排的。
接着,墨北珩便对许公公与安嬷嬷说:“这些年,本王对王府疏于打理,累的王府上下跟个筛子似的,什么阿猫阿狗都在王府中乱蹦。前两日,本王已经筛过一次了。以后,便要劳烦许公公与安嬷嬷多多费心,尽量让王妃轻省些了。”
安嬷嬷与许公公对视一眼,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