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人,无一不明白这一点,却也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一样,对二夫人日渐下降的状态闭口不提。
只是……
院里移栽的盛梅一朵朵的凋零、落地,被积雪覆盖;
防风意映偶尔派人送到二夫人房里的补品越来越多、越来越珍贵;
二夫人房里的嬷嬷总是在没人的地方偷偷的抹眼泪;
防风邶整日整日待在二夫人的院落,面上的倦色愈发明显,比往日沉默寡言了不少。
……
生命,是一场又一场的相遇和离别,是一次又一次的遗忘和开始。
寒冬时节。
那一天的来临,像无数个过去的日日夜夜一般。
没有丝毫预兆,防风氏二夫人的寿命便在这个严冬走到了尽头。
从嬷嬷在夜半噩梦惊醒,心悸地到二夫人床边查看夫人,却发现不知何时,夫人已经唇边带笑,安详地永远睡去时开始。
到防风邶穿着丧服最后一次叩头,亲眼看着母亲下棺入土时结束。
不觉间,七日已过,丧事已毕。
恍恍惚惚,这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突然。
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
……
庭院里,嬷嬷一个人对着枯落的梅发呆。她回忆着年少跟在夫人身边,又照顾着公子长大,再到公子离家。而后多年未归家的防风邶为母亲叩头与二夫人躺在床上再不能睁眼,防风邶告别的叩头。
回忆里,很多身影重重叠叠,模糊了她的双眼。
不多时,防风邶的声音打断了嬷嬷的回忆。
“母亲走了,若嬷嬷想离开防风氏,那便走吧。”
“二公子,让老奴留下来照顾二公子吧。”
“嬷嬷也许久没回老家了,嬷嬷既不是防风氏的人,便不必在这守上一辈子。马车晚些会在防风府的后门等着,还有些银两。届时,我便不送了。嬷嬷,锦衣还乡吧。”
“…多谢二公子!夫人和公子的恩情,老奴定永远记在心里!”
“公子节哀,夫人走的安详。夫人与老奴说过,公子平安归来又如此孝心。夫人心里知道公子有本事,日后一个人也定能过好,这才先走一步。”
“好……”
……
“二哥,节哀。”
“嗯。”
“二哥又准备离家了?”
“嗯,手头有些紧。”
“上次一走就是几十年,这次呢?”
“不知道,等什么时候手上宽裕了,自然会回来。”
“好吧。”
……
生活就像一首动人的乐曲,每个人都是其中的音符,奏出自己独特的旋律。部分人们的离去,只是部分音符的转换,可旋律依然会继续。
防风邶处理好了母亲的事,又留了一段时间。他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突然在某一天就离开了防风府,一如几十年前的那场出走一般。
没有人知道他去往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多久。
这件事在中原氏族内引起了小小的惊讶,并作为一段时间的饭后谈资后,逐渐的,没有人再在意防风氏庶子的去向。人们将这件事抛之脑后,逐渐淡忘。
与此同时。
更能吸引中原氏族注意力的是——西炎国与辰荣国的战事。
早在五天前,西炎与辰荣各自安排在交界的军队已经动手,第一波战事正式拉开。可这仅仅是个开始,西炎的王姬大将军仍身在西炎皇宫内未动。
这首场,是由西炎皇孙玱玹的父亲作为将领带领西炎士兵。而辰荣国,则一直是赤宸领于前线。
但凡有战争,就会有伤亡。
不可避免而又首当其冲的,就是战场附近,百姓的流离失所。
战争的影响与惨烈,往往是汉字不能叙述清楚的。
五天过去,战争如同一场无声的风暴悄然降临,无声无息地肆虐着。
战场附近的人们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不知不觉地被卷入了这场残酷的战斗之中。
战争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歇,它像一只无形的巨兽,吞噬着一切,无情地摧毁着人们的家园。在这场战争的洪流中,生命如同脆弱的花朵,在瞬间被残酷地摧毁。
浮游收到共工消息后,她与离戎夫人打了招呼,借口有杀手任务需要离开一阵,离开前,她将共工给自己的平安玉送与了离戎雯馨。
又留下化形为自己模样的木人代替自己,而后,离开了北方的离戎氏。
按着收到纸条的地点,她赶去了共工的军营。
这场战争中,共工大将军的分工不同于赤宸大将军。他并不在战争一线,军营更靠后方,手下的队伍也并未加入战场,物资等相对较为充裕。
匆匆落地军营,收了双翅。一身红衣,脸戴红色面具的浮游早已是满身倦色,沾得满身浮尘。
“义父。”
见了共工,她下意识开口想问当下战况。
“不急,先去休息一下吧。”
共工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先去沐浴休息一下。浮游刚想说些什么,可对上他充满着不容拒绝的眼神后,所有的话都被吞入腹中。
“是,义父。”
没错。
当下的战事中,辰荣国暂时抢占了先头,西炎国的皇子对战赤宸,没有讨到一点好处。
主帐中,共工一个人坐在主位,他的面前摆着一封拆开过的信。
那是相柳给他的信。
这信,先是在大将军府里,又被他留在大将军府的亲信派了信鸽寄到了这里。
已是傍晚,天色也有些昏暗了。烛火跳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烛光闪烁,照的案桌前共工的脸忽明忽暗。
浮游洗去了一身的灰尘,将自己的帐内布置好后,又熟络地与往常认识的将士们交谈了几句。
士兵们并不太清楚前线赤宸的情况,只知道似乎前线战事上较为顺利。浮游的心里有了个大概,又再与他们唠了些东家长李家短后,转而向主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