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被轻晃了两下,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母亲已经坐起身。“邶儿!”
“母…母亲。”下意识吞了下口水,缓解自己刚刚突如其来的情绪。“我没事,刚才晃了下神。”
见‘防风邶’没事,邶母伸手拍了拍心口。
“那就好那就好。”
他扶着母亲靠在床头。嬷嬷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他接过嬷嬷手中的药,一边细细吹凉,一边喂着母亲。
一碗要喂完,邶母开口,却是问离戎雅,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上,都带着几分试探的味道:“上次与你一同来这儿的小雅呢?我瞧着她挺不错的……”
‘防风邶’没太意会她的意思,说:“离戎氏接她回北方了,估计有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的。”
“哦……你们之间怎么样啊?认识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我们都还好……怎么了母亲?”他有些疑惑,又有些想笑。
邶的母亲连说了两句没什么,沉吟片刻却又说:“我觉得这姑娘都还不错……若是你有意,能让娘听到多一个人喊我母亲,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听到邶母愿意让离戎雅喊她母亲,明明浮游的心里非常清楚,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心上的躯壳仿佛被敲软了一块儿。顶着防风邶的面容 ,她笑了笑。
喊了句:“母亲……”
这一刻,浮游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喊她。
是防风邶?还是离戎雅?
事实上防风邶不是相柳,但相柳可以是防风邶;离戎雅不是浮游,但浮游也可以是离戎雅。
天地灵生,她也是没有双亲的人。
一瞬间,她又想起了共工。
那是她的…父亲。
父亲的爱像是山,又让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感。怎如现在这般的爱,如水,滋润包裹着她。
这种生活……怎么能让人不眷念啊?
记得离戎雅在北地也有母亲和妹妹,只不过她们认识真正的离戎雅。如果有缘见面,希望自己能够为她们所接纳……
闭了闭眼,浮游的心里十分清楚,她现在是防风邶,也只能是防风邶。
“你小子啊……我是让你带别人喊我,不是让你喊……”邶母被他逗的一乐,食指伸出宠溺的戳了戳他的脑门。
“母亲!”
‘防风邶’笑容更盛,依旧喊她。
……
之后的几日,邶母再没有出现之前呼吸不顺的情况,但每次陪着的时候,他总会找机会偷偷输一点灵力,帮助她暂时缓解些不适。
一个星期后。
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又像是要下雪。
‘防风邶’照旧正在喂母亲喝药,院中一道灵力的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屋里烧着炭火,窗户也半开着。
他透过窗户向院中的一棵树看去。
远远的,熟悉的身影藏匿于树中。
果然,是相柳回来了。
他不动声色的递了个眼神,又照常照顾完母亲躺下休息。等一切都做好,便走出了防风府。
熟悉的小巷子里。
幻回原身的离戎雅背着手等着相柳的到来,入鼻的血腥味却先一步来到。
怎么采个药还受伤了?
心里怀着疑问,她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心念神动,她用离戎氏的天赋去探:受掌风,灵力堵塞,内伤吐血。
原本这伤势不算重,可就是因为那一掌带着灵力,让他体内运转堵塞。
相柳本就是毒修,需要依靠自身所创的功法的运转化毒,如今体内灵脉堵塞不知道已经几日没有运化自己体内的毒了,现在的样子可以说有了几分反噬。
他天生带毒,又是毒修,可谓是毒上加毒。任何的灵药灵品在现在这种时候,对他的作用都是微乎其微。
看着他的模样,离戎雅一点没慌。因为她可太知道什么可以解他的毒了——她的血。
浮游兽之血可破九头妖之毒。
很明显,相柳也清楚这一点。
两个人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明明一切像是注定好的一样,形成了一个闭环。当初化形幻境出错,让她看到了他的悲苦,生出了想要帮他的念头;可如今的她自视自我的处境,觉得自己可能也需要别人的帮助了……
有时候,一个人也挺无助的。
终于,离戎雅败下阵来。
真是拿他没办法。
破罐子破摔一般,离戎雅带着些许怨气,把胳膊往相柳面前一伸。
“自己喝!难不成还要我喂你!”
带着些许凉意的触感搭上她的手腕,那是他的手。相柳抓着她递来的手腕,一个用力把她拉至自己更近,另一只手向侧后方微微扯着她的衣领,露出完整纤细的脖颈。
他的头向一边偏起,利齿弹出,几乎贴在她的脖上。但他并没有立刻下口,更像是在征求什么一样。
离戎雅的原身本就是妖兽,如今命脉处贴上了利牙,出自身体本能,恐惧感在他刻意放慢了的动作下又被放大许多。
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她咬着牙大着胆子,伸手狠狠掐了一下面前相柳的胳膊。
与此同时,尖牙划破她的脖颈,刺入其中,血液在那一瞬间仿佛全都凝固了一样,又在下一刻不停涌向尖牙带来的‘出口’。
这一次的血液吸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痛,也没有记忆里的那么久,顶多只是刚开始那会子的恐怖感有些强烈。
相柳没有过多吸血,刚感觉自己被毒堵住的灵脉有些松动后就松了口,尖牙弹回的声音在两个人的耳边无比清晰。
离戎雅脖颈上的尖牙离开,留下来两个血洞,彰显出她刚刚所经历的一切。
相柳伸手一挥,白光在她的伤口处弥漫渗入,刚刚的血洞立刻变成了淡红色的印子,像是吻痕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