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山坐在桌案前,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眉宇紧锁。
他不愿相信杜月璋已经死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杜月璋已经凶多吉少。
李景山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他甚至不敢再往下深究,他怕一旦确定了结果,他就无法承受,就无法继续坚持下去。
他闭上眼睛,一滴泪落下,心跌入谷底,“阿璋,你究竟在哪里?”他绝望的呼喊。
杜月璋的身体越来越冷,腹部也开始一阵阵的抽痛,他害怕孩子有事,拼命运转所剩无几的内力,护住胎心,可是他知道他支持不了多久了,如果再出不去,他一定会和腹中的孩子一起死在这。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打开了,光线从门缝里倾泻而下,杜月璋眯起双眸,适应了好半晌才勉强看清楚。
李景山提着灯笼大步流星的走近,看到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时,顿时呆愣原地。
他的心脏剧烈的收缩了一瞬,随即疯狂的涌现出喜悦、惊惶、恐惧种种情绪,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可是他不能逃避,他必须勇敢的去面对。
“阿璋!”李景山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杜月璋扶起来,“我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杜月璋艰难的抬起头,模糊的视野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一张布满焦虑与疲倦的俊美容颜,嘴角扬起,艰涩吐字:“陛下……表哥……”
“阿璋……”李景山将杜月璋拥入怀中,用尽全身力气,“我来迟了,没事了,别怕。”
杜月璋的眼眶蓦地湿润了,喉咙里溢出一串低沉沙哑的呜咽,他抓住李景山衣襟,哽咽道:“陛下,救救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肚子好痛!”
“别怕。”李景山擦干杜月璋眼角的泪珠,温柔道,“会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出去。”
杜月璋的脸色愈加惨淡,他费劲的睁开眼,望着李景山,喃喃道:“我们的孩子……救孩子,好痛!”杜月璋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鲜血喷洒在李景山身上,溅得他浑身都是,触目惊心。
李景山吓得六神无主,赶忙拿帕子帮他擦拭。
杜月璋抓着他的手,恳切道:“陛下,你答应我的……救孩子,救孩子……”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别说话了。”李景山连连答应,眼眶泛红。
他的心揪作一团,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杜月璋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杜月璋握住李景山的手腕,微弱的脉搏跳动了一下,随即归于安静,他眼睑垂下,似乎耗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嘶哑:“陛下,谢谢……你……还有念山……”
“我在。”李景山的眼泪滚滚滑落,他抱紧杜月璋,恨不得揉碎在骨血里。
“你一定要……照顾他,教养他……”杜月璋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唇瓣哆嗦,“我……”
“不许睡,你不许睡!”李景山厉声道,“阿璋,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你答应过我的。”
杜月璋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好,我不睡,我乖,我最乖。”
“对!阿璋最乖了!”李景山感觉胸膛被利刃穿过,痛得说不出话来,杜月璋就这样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仿佛没了生机。
“阿璋,我们马上出去,咱们马上就离开这个鬼地方。”李景山抱着杜月璋踉跄向外跑去,可刚跑到门边,他脚下猛地一绊,重新跌倒在地。
李景山慌乱的爬起来,却被门槛挡住了去路,他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他真该早些找到他,真该早些来救他。他那时候究竟做了什么蠢事啊!
李景山强忍心中酸楚,将杜月璋抱回宫中,又请来欧阳青为他诊治,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抱住他的性命,可欧阳青说他随时有死去的可能,李景山就这样守着他,不顾流血的膝盖,也不顾几日没有休息的身体,他不敢休息,他害怕他一醒来他的阿璋,他的孩子都会离他而去。
杜月璋躺在床榻上,身下垫着厚厚的棉被,可是他仍觉得冷,整个房间充斥着刺鼻的药味,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努力挣扎,试图起身。
“你别动。”李景山按住他的肩膀,“你伤势极其严重,不能乱动。”
杜月璋喘着粗气,额头冒出汗水,他努力让自己清醒。
“孩子,孩子还在吗?”他的意识越来越涣散,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转,他的意志越来越薄弱,他很快便昏迷过去了。
李景山抱住他,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他的身子冰凉冰凉的,就像是一具尸体。
“在!孩子还在!阿璋好厉害!保护了我们的孩子,求你再坚强一点好不好,不要离开我。”李景山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畔轻声诉说,“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你怎么忍心就这样离我而去!”
他说着说着,语调突然拔高了,“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他猛地抱紧杜月璋,“阿璋,我爱你,我爱你啊!”
李景山发泄完后,颓然坐在地板上,他仰起头,任由泪水顺颊而下。
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捉弄他们?
为什么……
“陛下!信阳王求见。”
“你说谁?快让他进来。”李景山猛地抬头,只见李乐萧疾步匆匆走了进来。
“陛下,让我来给阿璋瞧瞧吧。”李乐萧躬身施礼。
“嗯。好”李景山站起身,有些愣神。还是把杜月璋交给了李乐萧,他则负手立于一旁,等待着他检查。
片刻后,李乐萧放下银针,摇头叹息:“阿璋体弱,孩子有需要营养,对他的消耗太大了。”
李景山闻言,心头陡然一紧,“可是他不愿放弃这个孩子。”
李乐萧犹豫了一下,道:“他就是这样,上次也是,明明那么脆弱,却把念山养得那样好,念山出生的时候足足有八斤呐。”
李景山怔愣当场,眼中的光亮骤然熄灭,他缓缓转身,背对李乐萧,颤抖道:“他,他生念山的时候,很凶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