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璋的笑容变得惨淡,“我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你可以告诉我要怎么去证明很爱一个人吗?要怎么证明跋山涉水只为回到他身边,要怎么证明明明自己难过得快死掉,却不想把这份难过分享给他的心情,要怎么证明,宁愿背叛从前的自己,宁愿背负这一生都不愿做的举动,也想和他在一起。要怎么证明,明明见到两个男人在一起会恶心的想吐,却想回到他身边任他欺凌。要怎么证明,即使你已经对我出了杀招,我却仍旧不舍损你分毫。”
李景山震惊的看着他,这些话从杜月璋嘴里说出来,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不想反驳,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杜月璋深吸一口气,“我从来没有这样病入膏肓过,过去的病不论药再苦,吃过药都会好起来,可唯有你,唯有你是我怎么都医不好的病。我很想逃的,我知道的在继续留在你身边,我会死,可即使知道会死,也无法离开。这不像我啊!我是这世间最会趋利避害的人呐,为什么在你这行不通呢?“
李景山的眼中闪过慌乱,他急忙转移视线,不敢再看向杜月璋的眼睛。
“我知道你不相信,你会觉得我在编理由骗你,好再谋划什么。“杜月璋继续道,“可是你知道吗?我要杀你易如反掌,我根本不用委屈自己待在你身边。“
李景山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掐住了杜月璋的脖颈。
“你终于忍不住说实话了,觉得待在朕身边委屈,你还待下去不是为了做内应,那是为了什么?“
杜月璋被掐得几乎窒息,但他仍旧努力保持镇定,“我说是因为爱你,你会相信吗?“
李景山的目光变得阴冷,“若边境粮仓没有失窃,朕会信,可是现在你说的每一个字,朕都不信。”
杜月璋的眼神黯淡下来,“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除非你告诉朕你和杜青洵说了什么,否则朕不会相信。“
杜月璋突然仰天长啸,声音里充满了悲怆,“既然你不信,我又何必说呢?“
“你不信,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他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放弃了挣扎。
李景山突然愣住,他的手缓缓放下,他看着杜月璋渐渐变得瘫软的身体,一股浓烈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接住了杜月璋,拼命的摇晃着他的身体,“阿璋?“他极不确定的叫了他一声,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刚才会那样对他。
他不停的呼唤,可是杜月璋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而他也感觉到他的体温正在一点点下降。
李景山吓坏了,赶紧命人去找御医。
御医诊断后,面色凝重,跪地禀报:“启奏陛下,杜大人暂时无恙,只是恐怕要落下病根了。“
“什么病根?”
御医沉默了一会道,“伤到了喉珠,恐怕日后说话会困难一些。或者不能说话,一切要等杜大人醒来才可判断。”
李景山抱着杜月璋颤抖着唇瓣问:“一直都好不了吗?”
御医小心翼翼的答道:“陛下恕罪。”
李景山怒吼一声,“滚。”
御医不敢多言,退了出去。
李景山呆坐在椅子上,脑袋轰的一声炸了,他瞪大了眼睛,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迟钝,明明杜月璋刚才的神态、眼神、语气,哪怕他只是稍微流露出一点点对自己的怨恨,他都应该怀疑他的居心,可他偏偏没有,甚至因为他的演技好而更加坚定他是个奸细,这样的误判是他一辈子都洗脱不了的污名。
他刚才竟然真的想杀了杜月璋,这怎么可能,这不会是他会有的想法。
最近国事繁重,他几乎日夜难眠,可即使这样,也会觉得有杜月璋在的地方是那样的美好,他怎么可能会动了杀他的念头。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到底是什么使得他刚才就像是失了心智一般。
他仔细回忆着今日见过的人,遇到的事,想找出令他伤害杜月璋的始作俑者,遗憾的是,他没有找到。
他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有信任过杜月璋,从三年前发现他其实没有死开始,他就认定了杜月璋在自己身边说的做的,都是假的。
他以为他好了,他以为这些日子足够让他冲淡那种怀疑,然而没有,疑心一旦产生,便会在心里落地生根,他根本无从剔除,只得任由他滋长。
就在他烦躁不安时,天微微泛白,八百里快骑传书,洛安十六郡接连失守。
“该死的,连季到底会不会打仗。”李景山愤怒的拍桌咆哮,“洛安十六郡本已是囊中之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将密函扔在桌案上,“来人,立刻拟旨,命洛安十六郡总督杨永志领兵增援,不得有误。“
“遵旨。“
李景山揉揉眉心,他最担忧的就是洛安十六郡失守,如今看来,这场战争是免不了了。
他叹息了一声,准备起身去上朝。
刚走到门口,一个太监突然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跪下道:“陛下不好了,前线急报金下关失守了。“
李景山浑身剧颤,整个人僵硬在了当场。金下关是突破京师的要塞,若失守,恐怕京城也会有危险。
到底该怎么办,李景山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中。
他站在御书房里许久都没有动弹,半晌,他咬牙下了决定。
“摆驾勤政殿。“
李景山大步迈入勤政殿。
大臣们早就候在了那里,看见他进来纷纷拜倒。
“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李景山扫视众人一圈后问道:“诸位可知金下关丢了?”
一位武官站出来道:“陛下,金下关距离京师约莫七十里,金下关守军皆是精锐,且易守难攻。敌军虽强,却也不可能短期内拿下它。依老夫愚见,敌军主帅定是趁机偷袭金下关,取得奇效后,这才乘胜追击,占领了它。”
李景山点点头,随后问道:“那么,敌军主帅是谁?“
武官道:“据斥侯回报,敌军主帅乃是名誉天下的大将秦越,且敌军主力也在他率的军中,而我军主力又随连将军远赴洛安,故而难以抵御。”
武将继续道:“陛下,请您速速调动京郊的禁卫军前往救援,否则洛安凶多吉少,而金下关也必然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