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山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过往种种,他突然笑了,几年前他爱上了一个男宠,甚至不顾太后反对,强行把他留在长春宫。
如今他面对比那男宠还要让他心动的人。他不敢再轻易流露,他必须让太后相信,他让杜月璋入宫是做御前侍卫的。因此他不得不对他的忠诚进行测试,他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伤他,为什么还是出了错。
“杜月璋,你醒过来啊……”李景山轻轻推搡杜月璋,“朕知道你没事,你快醒来……朕命令你醒来。”
李景山说了半晌,都不见杜月璋有苏醒的迹象。
李景山颓然的跌坐在榻旁,整个人像丢了魂魄一般。
“启禀陛下,太医院太医们都到齐了。”
“宣。”
太医院的院判率先进屋,他跪拜在地叩首道:“老臣参见陛下。”
李景山抬了抬手:“平身,速速救治杜卿。”
“是。”
太医院的太医们依次进来诊病,轮番替杜月璋把脉。
答案都是刀剑之伤好治,寒疾无药可治。这次伤重,破了元气,即使细心调理也不过三五年光景。
李景山沉默不言,脸色阴郁的站在一旁。
三五年实在太短了,他不甘只要他相伴三五年。
尽管心中万般牵挂,李景山还是狠下心肠去东殿休息,他害怕被太后发现,发现他喜爱男子的事实。
他害怕杜月璋会像那个男宠一样,骤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子的呢?
那一年李景山与生生父母变成陌路人,他十分沮丧。
恍惚间走到城郊的小树林里。然后他遇到了一个比女孩子还要可爱的男孩子。哭得比他还要伤心,他忍不住安慰了男孩,也答应了男孩那个名为大哥哥什么都可以扛的承诺。
正是那个男孩哭完之后的笑脸,支撑他从一次次险地里存活下来。
他登基之后一直在寻找那个男孩,可是一无所获。
之后他遇到了青鸾,那双琥珀色的眸,让他想起了幼时遇到的男孩。
只可惜不到一年,青鸾就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日在季府见到杜月璋的那一瞬,他才明白,青鸾只是有七分像那男孩,杜月璋才是他心中想要寻找的人,文武双全的贵公子,比起受人欺凌的男宠,更加令人心动。
他发誓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因为只要有他在,他就不会害怕帝王之道即将面对的背叛和孤独。
可三五年太短了,他发誓一定要治好杜月璋,他要他一生一世陪着自己。
杜月璋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陌生的房间。
他挣扎着爬起身,发现床上放置着厚厚的棉被,脚踏上垫着厚厚的锦毯,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他环顾一圈,发现房间布局华贵异常,一旁桌案上放着一盏茶壶和几碟糕点,显示了主人的精心准备。
杜月璋从未有过的茫然与惶恐涌上心头。
他记得他是陪陛下去王府,然后遇到了刺客。
那这里……莫非是在宫中!
他竟然晕过去了,那陛下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他心中一惊,准备起身,谁料牵动胸前和腹部的伤口,疼痛袭来,他又躺倒在榻上,额头沁出薄汗。
“杜大人,您醒了!”
门帘掀起,穿着绯红宫服的丫鬟走进来,她一眼便注意到杜月璋脸色惨白,神色慌张。
“大人,您是不是哪里难受,奴婢这就去通知陛下。”
其中一个掌事宫女边说边拿帕子擦拭杜月璋脸颊的汗水,并吩咐两名宫娥去通知陛下。
杜月璋摇摇头,虚弱的问道:“请问姑娘,这里是宫中吗?陛下呢?陛下他没事吧!”
宫女点点头搭道:“这里是陛下的长春宫!陛下安好。”她话锋一转,忧心忡忡道:“就是您受了伤,昏迷了几日,陛下忧心得茶饭不思。眼见着人都憔悴了。”
“我没事了,劳烦姑娘带我去见陛下。”杜月璋挣扎着坐起身,刚要下床,突然眼前一黑,再度栽倒在榻上。
宫女忙扶着他,焦急道:“大人,您怎么样?”
福海端着药进屋,见状连忙阻拦,劝阻道:“你不要命了,陛下有旨,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杜大人。若有差池,咱们可担待不起。”
宫女听罢不敢违抗陛下的命令,只能松开原本想要搀扶的手,迅速离去。
杜月璋失血过多,再度昏沉睡去,沉睡前他恍然看到一个影子在向自己靠近,可是他没有力气看清来人便昏睡过去。
杜月璋再度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他睁开眼睛,四周静悄悄的,看来已经睡很久了。他努力想坐起身,可惜胸前的剧烈疼痛让他皱起眉头。
正在他艰难移动时,有人端来一碗清粥,轻柔的道:“饿坏了吧,吃点东西。”
杜月璋见说话的是李景山,赶紧挣扎着起身,艰难道:“参见陛下……”
“你身上有伤,不必拘礼。”李景山说完亲自喂他喝粥,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仿佛他们真是夫妻恩爱,而不是君臣关系。
杜月璋始终克制守礼,拒绝这让人不自然的恩宠。
“谢陛下关心,臣已经没事了。”
李景山悬在空中的手愣了愣,旋即笑道:“你救了朕,朕心中感激想照顾你,你不必推辞。”
杜月璋闻言惶恐道:“陛下言重了,保卫陛下是下臣的本分,当不起陛下一句谢。”
李景山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冷哼道:“朕抬举你,你却不领情,怎么,你觉得做奴才更自在吗?”
杜月璋不知错在何处,却还是跪下叩头认错,“陛下恕罪,是臣失言了。”
这次李景山没有拦他,而是冷冷的看他艰难行礼。
他要让杜月璋明白,做他身边的奴才有多苦,这样他才会求自己让他做个人。
“你先养好病,其它事等痊愈之后再说。”
李景山说着放下手中瓷碗退了出去,屋内立刻恢复寂静。